着恶人的气味,垃圾从污水里堆上两侧的水泥堤岸。不过即便如此,这里的居民却不介意从这样的水道上经过——他们不得不习惯这样的生活。
汽车在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前停下,外勤说道:“就是这里,他们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三人推门下车,向楼道门口走去。一位老人听见了黄警官的口音,微笑着过来凑热闹:“你……是大陆人吧?”
“我是大陆来的警察。”
尽管黄警官平素里不苟言笑,但对于这样一位和蔼而好奇的贫苦老人,他还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老人闻言露出了欣喜而惊奇的笑容,意味深长的呵呵笑道:“你是来抓坏人的吧?唉,这里的坏人可多了。”
“可以这么说吧。”外勤也得体而和蔼的笑道。台湾同行开始打发老人家,只是打趣的哄笑道:“行啦老人家,不要耽误公事了。”
“好,好,不耽误公事了。”老人家一边摇着扇子,一边佝偻着背、挪动着僵硬的步伐走开,“如果有什么想打听的,可以来找我啊……唉……”
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黄警官,昏花老眼里似乎闪过一些光亮,混杂着百味,化作一个感慨的笑容:“看来,大陆还是记得我们的呀。”
说罢,老人又转身走开了,留下三人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
黄警官走进光阴氤氲的楼道内,楼里散发着一股湿气和霉味。他随着两位同行者走上楼梯,比起之前更加寡言而冷峻了。
“自九二年两岸统一后,台湾大政和诸事都悉听中央尊便,不过中央还是给了台湾很多自由和权力的。虽然不是明文协议和法律的一部分,但也算是一种默契和妥协吧。”
台湾同行一边爬着楼梯,一边感慨道。外勤又补充道:“但这也意味着,中央没法在台湾推行大陆那样大刀阔斧的开发和重建了。”
“呵,是啊……当时只要不是傻子,看看保留地就会知道,如果台湾不把握住大陆的发展机遇,下场不会比保留地好到哪儿去。”台湾同行感叹的莞尔。
“而直到今日,台湾依旧保留着浓厚的日据时代的影响。除了北上广,日本对华交流最重要的窗口就是大连、天津和台湾了。而且,北上广主要是两国官方和高端层面的交流。而台湾,则是想要绕开中央和大陆当局时的选择……”
“比如犯罪、走私、恐怖主义……”台湾同行喃喃说道。
“你们对大陆有很多怨言吧。”黄警官问道。台湾同行又一声哂笑:“就算大陆当局想要关怀台湾,却总喜欢走上层路线。好像大陆的大官和有钱人们觉得,只要搞定了台湾的大官和有钱人,两岸关系就会变好,可实际上呢……”
三人走过顶楼的挑廊,可以看见小河对岸楼房里的人家。台湾同行推开一扇木门,走进一套房间的客厅里。耀眼的阳光从对面的窗户洒进来,照在空中的浮尘和一片狼藉的地面上。布满灰尘的家具上几乎没什么陈设,依然可以看出原本老旧而简陋的样子,也是透露着上世纪末的风情。
黄警官径直穿过客厅,走到窗边。
窗外,兰阳溪的两岸是一片棚户区和船屋,在对岸的远处,便是废城一般的老县城旧址。在蔚蓝的天空下,蔓延在河水两旁的棚户区和船屋将大地都变成了一片斑斓的灰色,一道道黑烟在风中升起。除了零星散落的危楼、烂尾楼和老旧厂房,满目只有钢板木材搭建的棚屋,和在水面上连成街区的船屋,几乎要和对岸连接在一起。一瞬间,黄警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蒸汽朋克动画的世界里。
这里就是难民定居区,一道高大的钢丝网墙把新开发区和定居区隔离开,检查站就坐落在通往定居区的路口上。定居区背后的老县城已于上次大战中被毁,至今仍未重建,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旧址了。那些无人定居的废墟或许对于普通居民没多大用处,但对于政府和企业来说却埋藏着秘密和财富。而在战争废墟里进行挖掘,便是这里难民们的主要工作之一。
黄警官扫视着棚户区,目光向远处看去。空中不绝于耳的嘈杂中夹着一丝隐约而遥远的歌声,似乎有老旧的广播在唱着:
“亲爱的孩子你为何哭泣?
多少人在追寻那解不开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