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终章（四章合一）

”我冷笑一声。

    话落间，我体内由九条化为一条的经脉忽然窜出体外，在我身旁化作一道修长笔直的身影。

    这道身影身穿黑色袍服，有着一头黑色长发，浑身上下都有黑气缭绕，更值得注意的是，他长着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他才是真正的鬼君，清瑶的意中人。

    不知不觉，这片空间的气氛凝固了，所有的身影也停止了厮杀，纷纷看过来，特别是黑鳞军，看到这道熟悉的身影，皆是落下了泪水。

    “沉睡了那么多岁月，没想到，本君还能重见天日，看一眼这大千世界......”

    鬼君负手而立，仰头看天穹，低头看万里山河，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的气息，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缥缈却又带有那么一丝可怕，甚至让那些实力低微者无法直视。

    “鬼君......”阎王微微一怔，丝丝盯着我身旁的身影，表情开始复杂起来。

    “阎王，见到我，是不是惊讶了啊？“鬼君面对着他，缓缓说道。

    “是啊，没想到你在死前，留了那么一手。”阎王沉声道。

    鬼君点点头，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是啊，我知道来日方长，所以把我的力量留在了鬼殿，等到时机成熟，一切方可卷土重来。”

    “你现在也就是暂时性的回来而已，时间一到就会永远消失，还想卷土重来？”阎王笑道。

    “这些时间，足够我跟你清算以往的种种了。”鬼君不以为然，然后对我微笑道：“暂时把你的力量给我吧。”

    我笑了笑：“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力量，尽管拿去便是。”

    鬼君点点头，他的手掌搭在我肩膀上，忽然一股吸力把我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部抽离而去，随着我的力量消失，鬼君体内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越来越强大，最后，竟然远远超越了之前的我。

    “传言鬼君以鬼脉诀踏足世间，此言果然不虚，能让你涅槃重生。”阎王沉声道。

    “如果你这是在拖延时间的话，我不妨告诉你，没用。”鬼君五指勾转，我手中的黑鳞瞬间出现在他手中，随即，他和阎王的身影就消失了。

    看着他们离去，龙魂山再次响起厮杀的声音，而失去了力量的我只能找个地方呆着。

    轰隆！

    下一刻，天空上响起了轰鸣声，远远看去，两道身影在天空中不断碰撞，那速度犹如光速一般，而在那空间中，一道道血红的刀芒不断划过，有的直冲云霄，有的落在偌大的地面上，斩出一条长长的血红深渊，大山崩裂。

    这一战持续了很久，随着时间流逝，龙魂山已经被血液染红了一大片，再看看青虹老祖清玄子两人，此时的黑白无常已经被他们逼的黔驴技穷了，慢慢落入下风。

    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天空上倒射下来，狠狠的砸入地面，显得极为狼狈。

    我循声望去，发现躺在地上的，是阎王。

    “这账，是时候算清了。”鬼君的身影迅速落下，把黑鳞指向阎王，刀身上血光流转。

    “鬼君，看来，我真是嘀咕你了。”阎王咳了一声，慢慢的站起来。

    “当初对我做了那么多事，一次又一次触碰我的逆鳞，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鬼君冷笑一声，双眼中充满了沧桑，他的身影也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冲刷，看起来颇为孤独。

    “我的确没想到，但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实力能彻底解决我吗？”阎王笑道。

    “哦，你是担心我解决不掉你吗？”鬼君淡淡说道，接着看向我：“把你身上的东西交给我吧，以后你也不用穿着它了。”

    我疑惑的问道：“这东西是我的命，我要是脱下来血液流干了怎么办？”

    “不用了。”鬼君平静的摇摇头：“之所以让你一直穿着，是为了依靠它的力量保住我留在你身上的这缕神识，现在我既然出来了，就没那个必要了。”

    “就这么简单？”我微微错愕，意思就是说，我不穿着也能活命？那为什么清瑶要那样骗我？是怕我不小心脱下来毁了鬼君的神识？

    原来清瑶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所以才会对我说二十四岁以后就不用继续穿着了，那是因为鬼君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把身上的红肚兜脱下来交给鬼君，果然，现在一点事情也没有，我还是一个活人。

    看到我交出红肚兜，阎王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面如死灰。

    “还记得它吗？”鬼君微笑道。

    “只能说是我棋差一招，让你得逞了。”阎王沉着脸道。

    “爷爷，那是什么东西？”我转头看向爷爷，低声问道。

    爷爷叹了叹，说道：“世间排名第一的绝世阴物，招魂幡。”

    “排第一的不应该是黑鳞吗？”我问道。

    “招魂幡消失的时候，黑鳞才是第一，现在招魂幡现世，它只能排第二。”

    爷爷说道：“你知道这招魂幡有多厉害吗？据说，它从开天辟地不久就存在了，来历不明，也不知道是何谁打造，从那时候就开始容纳天下的鬼怪怨灵，千万年过去，直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鬼魂在里面，它的力量可不简单，而且得到招魂幡，还可以操控世间万鬼，时间越长越强大。”

    “有这么可怕？怪不得当初那些鬼魂仅仅是看到它一眼，就吓得闻风丧胆。清瑶还让我不要随意暴露出来。”我喃喃道。

    “是啊，不过招魂幡不是谁都能掌控的，除了需要掌控权以外，一碰就会被吞噬，现在天底下，恐怕只有鬼君能驾驭得了。”爷爷说道。

    说话间，鬼君手中的红肚兜已经飞到半空中，接着他将一道阴气注入其中，不久，红肚兜燃烧起来，变成了一张黑幡，黑幡上面写着很多扭曲的文字，黑气喷薄而出，充满了无尽的怨气，看了几眼，我仿佛还看到有无数的鬼影呼之欲出。

    这就是招魂幡？

    “啊......”

    招魂幡出现的刹那间，所有的鬼差以及那些鬼帝都露出惊恐的表情，随即远远的离去，生怕被招魂幡吞噬一般，如果黑鳞军不是属于鬼君麾下，现在只怕也逃之夭夭了。

    过了一会儿，鬼君的口中慢慢念出奇怪的咒语，听了一句以后，我发现他念的正是那套鬼咒，这鬼咒世间只能存在一份，他所念的，应该是我脑子里那一份。

    只是和我相比，鬼君完全具备了将鬼咒彻底念完的能力，短短几分钟，一套鬼咒就被他念了出来。

    轰！

    就在这时，招魂幡猛地颤抖起来，忽然有着黑光爆发出来，黑光所过之处，那些鬼魂状态的身影直接被吞噬了进去，包括那些鬼王和鬼帝，全都逃脱不掉。

    鬼君伸手一握，将招魂幡拿在手中，喝道：“我以鬼君之名，命令你，再次认我为主！”

    招魂幡嗡鸣颤抖，好像在回应。

    “不，不要，我是阴间的神，我才是阴间的神，谁都不能消灭我。”阎王惊恐的说道。

    “阴间的神？你不是。”鬼君摸着招魂幡继续说道：“记得当初，我也是用招魂幡把你的三魂七魄打散的，只是那时候不够狠，被你用回魂灯凝聚回来了，可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我彻底消灭你的二魂四魄，再将一魂三魄永远封印起来。”

    “鬼君，你好狠的心，斗了那么多年，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最终会斗不过你？”阎王浑身颤抖，刚想说些什么，就有一道黑光从招魂幡中射出，穿过他的身躯。

    顿时，阎王的身躯由一变成了二，他的魂魄被分离了出来。

    “你想知道我的来历？阴曹地府做梦去吧。”

    鬼君摇摇头接着，伸手对着那二魂四魄遥遥一握，只见轰的一声，直接捏得粉碎，彻底消散了。

    “不能这样，我的魂魄不能散，我要凝聚回来，我要凝聚回来。”

    在见到自己的二魂四魄消散后，阎王发疯了一般，取出那朵黑色莲花，就想要借此把刚消散的魂魄凝聚回来。

    但是无论他怎么催动，黑色莲花都没有丝毫反应。

    “这回魂灯本就是我的东西，只不过被盗墓者拿了去，你觉得用我的东西帮你凝聚魂魄，可能吗？”鬼君微微一笑，那朵黑色莲花从阎王手中脱离，飞到了他手中。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阎王惊慌失措，转身便要逃走，但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而后一个古老的文字从天而降，落在他身上，把他打回阴曹地府。

    封印了阎王，鬼君也没有过多停顿，他身躯一转，把手中的招魂幡随意扔入大千世界的某个角落，然后对我说道：“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也该消失了，希望你好好对待她，弥补我和清瑶的遗憾。”

    “我会的，我知道你的记忆中充满了遗憾，我会一一把它填满。”我点头说道。

    “那就好，时间不多了，我该走了，这黑鳞和回魂灯就留给你吧，至于招魂幡，太邪恶了，还是继续让它消失的好。”

    鬼君洒脱的笑着，恍惚间，身躯便消失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重新回到我体内，而且比之前更强了。

    我把黑色莲花和黑鳞收起来，看着触目惊心的龙魂山，心中满是无奈。

    嗡！

    突然间，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我低头一看，发现有无数的佛光迸射而出，然后落在那一座座城市之中，同时伴随有延绵不绝的佛音。

    佛光落下之后，每一座城市中完全丧失理智的行人渐渐恢复了正常，那些早已死去的行尸也倒在了地上，不久，昏暗了一天的天空终于变得晴空万里，只不过很快，就迎来了黄昏。

    在一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当佛光普照而去时，被阎王养育出来的鬼婴忽然卷缩在地上，黑气从他体内一点一点的消散，然后变成了一滩血水，或许他本就不该存在。

    过了片刻，佛音消失了，佛光散去，我摸了摸心口，点了点头，这或许就是地藏王菩萨让我答应他的事情吧，把他的心带出来拯救了这些人，原来一切他都知道了。

    ......

    一切结束，收拾完残局，我就回姬家了，可是刚进入大门，就看到五鬼姬跪在我面前，纹丝不动。

    她们的脸色很深沉，我连忙问道：“九儿呢？九儿没事吧？”

    闻言，她们顿了顿，沉默了好久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主......主母她，对不起老大，真的对不起，是我们办事不利，让主母受到了伤害。”

    “你们说什么？九儿她怎么了？”我心头一沉，急迫的问道。

    “老大你别激动，你静下心来听我们说。”一名鬼姬抬起头来，说道：“刚开始主母的情况是有点糟糕，不过后来被救治了，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人呢，人在哪？”我沉声道。

    “在房间里。”她们继续低头。

    我撒腿就跑了进去，直奔九儿的房间，等我破门而入的时候，发现九儿的父母正在床前守着她，而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让我知道她还活着。

    “叔叔阿姨，九儿的情况怎么样了？”我问道。

    九儿的父亲站起来，把我拉到外面，说道：“唉，情况有点不太好啊，你走了以后，门外来了五个穿黑袍的家伙，直接对姬家的人出手，杀了好几个人，后来他们想对九儿出手，如果不是你及时派来援手，恐怕九儿已经......”

    “是我疏忽了，不该这么没有防备，刚才我的属下说九儿已经被救治了，现在，九儿只是睡着了吗？”我问道。

    九儿的父亲摇摇头：“也不是，九儿的身体倒没什么事，但魂魄被他们打散了，情况很不乐观，幸好刚才门外突然来了一位老和尚，听说是大灵寺的清寂高僧，他送来了一颗业果给九儿服下，这才护住了她的魂魄，不过九儿能不能醒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清寂大师？”我顿了顿，心里颇为感激。

    “不过，他说，这颗业果可不是白给的，需要你用东西交换，有空就去一趟大灵寺，而且还把那五位阎罗给放走了，他说十殿阎罗一位都不能少，不能打乱阴间的秩序。”九儿的父亲说道。

    “嗯，我明白了，我知道用什么东西交换，至于凶手，放走就放走吧，我目前最关心的是九儿。”我点点头，转身回到房间看了九儿几眼。

    原本我以为九儿服用了老和尚的那什么业果，很快就会醒过来，谁知道，真的和他父亲说的那般，能不能醒来，需要看造化，这样的情况对我来说特别糟糕，因为我曾经就昏睡了几个月，也完全明白九儿当初一直守在我身边的急迫心情。

    就这样，我等了很久很久，一天，十天，一个月，两个月，九儿始终都没有醒来，我突然感到很害怕，害怕她永远醒不过来了，永远看不到她那张笑脸了，是不是我造的杀孽太多，报应落在了她的身上。

    ......

    某一天，我暂时离开了姬家前往大灵寺，不过我去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老和尚，而是见到以前那个小和尚，小和尚对我说清寂师叔早在离开姬家回到大灵寺的时候，就已经圆寂了。

    当时我还不相信，直到见到了他的尸体坐在蒲团上，才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我来找他除了答应他的事情，还想问问有没有其他办法让九儿快速醒过来。

    后来小和尚对我说，让我信守诺言，把黑鳞永远留在大灵寺，我点点头照做了。

    在离开前，小和尚跟我解释了业果一事，我才知道，原来业果是一种很罕见的东西，那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以一辈子的修行，苦修出来的，实属难得，而老和尚的业果，却给了九儿。

    “萧施主有空常来听听佛经，对了，清寂师叔在圆寂前，还特地嘱咐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能否回答一下。”小和尚问道。

    我点点头：“需要我回答什么，你说吧。”

    小和尚说道：“清寂师叔说，大道三千，无论是三界六道，一切都有缘法，都要修成正果，他让我问问你，是不是只有修成正果，才能为自己，为世人，为众生行善？”

    “当然。”我点点头。

    “再问，能为世人，为众生行善者，是否都修成了正果？”小和尚又说道。

    我想了想，点点头：“是，你这个问题和前一个应该是一样的，如果我否定了这个问题，岂不是也否定了前一个问题。”

    小和尚嗯了一声，又说道：“最后问，阎王爷在阴阳两间被奉为神，那他就是阴间的神，掌控十八城地狱，六道轮回，善恶分明，也就说明，他已然修成正果，是地府和地藏王菩萨一样的大善者，为何还会为恶？”

    “这......”我皱了皱眉，这个我就回答不上来了，我怎么知道他会为恶？

    “还请直说。”我又说道。

    小和尚摇摇头，有点点头：“我跟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清寂师叔年轻时，曾去到一个地方化缘，但是遇到了一个饥饿三天的乞丐，见他为人善良，便把化缘得来的米饭分了他一半，后来，师叔怕他挨饿，就连续几天在附近化缘，每天都分他一半的米饭，但是有一天，师叔正想把自己的米饭分他一半，却被他全部抢走。”

    “当时师叔以为，乞丐只是太饿了才会这样做，但后来从他眼中看到了恶念，师叔才明白，原来，之前的那个善良的乞丐已经被后来的乞丐给抓起来了，然后自己穿着那个乞丐的衣服前来讨饭吃，自那以后，师叔就离开了，还把那个善良的乞丐带回到大灵寺。”

    我微微一顿，说道：“你是在间接告诉我，我所见到的阎王爷，或许是假的吗？”

    “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萧施主，我还要去诵经，你请回吧。”小和尚双手合十，转身就离开了。

    我有点茫然的坐下，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忽然想起阎王在被鬼君封印前，说过的话，他说他是阴间的神，而鬼君却说他不是，为什么会说他不是......

    表面上是要我回答问题，实际上，是在告知我什么......

    我在大灵寺附近走走停停，最终回了姬家。

    自此以后，我每天都在陪着九儿，五鬼姬来找过我好几次，想要我会鬼殿去，但我明白，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陪在九儿身边。

    突然有一天，奇迹出现了，长眠的九儿终于睁眼了，身体也会活动了，能喝水能吃饭，只是，令我失望的是，她并不会开口说话，也没有意识，仅是面无表情望着前方，很呆滞。

    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说，九儿这是还没有彻底回魂，可能几个月就会恢复，可能几年，也有可能永远都这样，一切都要看命好不好。

    但我坚信，她能醒过来，因为有很多人都在等着她，如果是我犯下的杀虐太多，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我宁愿独自承受这一切。

    ......

    渐渐地，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每天都带着九儿出门走动，日复一日。

    就在某一天，我听一位老人说，站在越高的地方，人的魂魄就越活跃。

    后来，我把九儿带到了一座秀丽的山顶上，两人坐在一块巨石上，我孜孜不倦看着周围的风景，而她仍然直视前方，没有丝毫变化。

    可能我很享受这样的宁静与舒适，这一坐，就坐了一天，等到黄昏来临，我便像往常一样牵起九儿的手带她回家。

    但这一次，我却牵不起九儿的手，因为在我的注视下，她抬头了，一双美丽的眼眸仿佛恢复了神采。

    我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虽然我知道她可能听不见去。

    就在我失望的时候，九儿却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一抹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笑容，声音宛如天籁般，缓缓道：“看天，看云，看你......”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