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唯的一件天青色直裰,因为肌肉刚开始生长,显得身形极为高瘦。乌黑的发丝缠绕在他指间,衬得那皮包骨头的手如玉石般洁白……短短一个月,他恢复得如此之快,想起二十岁生辰的那个赌约,她心里竟有了些许希望。
她软软靠着椅背,随口道:“阿欢你还会给女孩子梳头……之前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
“没有。”依旧是青芜代为开口,像是迟疑了片刻又道,“我出身低微,那个时候,没人会喜欢一个穷小子。”
萧莜扭头看他,他面上被布巾遮得严严实实,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她回想起初见时的情景,根本不相信有那般气质的人会身份低微。
她伸手便欲扯掉他脸上的黑巾。
阿欢侧过脸避开,曲起手指在她额上敲了一下:“要画眉了,别闹。”
枯瘦的手指捏着眉笔,顺着女子轻浅的眉型斜飞入鬓。镜中的姑娘双眉淡如轻烟,在他手下忽然更添几分妩媚。凤眼微敛,别具风情。
萧莜怔了许久,忽而道:“女为悦己者容。”
她身后枯瘦的男子移开了停在镜面上的视线。
“你说我娘要我在二哥喜宴上好生装扮一番,该不是借此机会要卖了我吧?”她瞪着镜中楚楚动人的姑娘道。
阿欢靠在梳妆台上,挡住她的视线,仔细端详她的五官,像在打量一件失败的工艺品:“不成,皮肤太粗糙了。”
“我可不想再跟别人定亲了。”萧莜坚持着不肯转移话题。
“那你想怎样?”阿欢手中拿着一根步摇,在她发髻上比了比。
萧莜望着他笑了:“要不你把我弄丑一点?”
“你自己完全有扮丑的实力,不必假以人手。”他放下那根步摇,换了支素雅的玉簪。
萧莜便气鼓鼓地拔了刚插上去的那根玉簪。
有那么一刻,她真信了阿欢是个极不讨喜的人。
“如果可以,我都想离开萧家,跟所有人撇清关系。”她放弃了争辩,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黑溜溜的瞳仁里透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一面来。
“只身赴死?觉悟倒是高……”另一边的青蛇揶揄了一句。
萧莜无语凝噎。她就知道,什么话到了阿欢那里,都会被过滤成另一种味道。
“你这一千多年怎么活过来的?没被人打死?”她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翻脸了。
没想到青蛇竟发出了一声冷笑,单薄刺耳如利器相互摩擦的声音道:“我长生不死。”
萧莜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连推带拽地将他“请”回了书房。
出来时有下人经过,皆大惊失色,以为自家小姐又天马行空地想念书识字了,慌慌忙忙上前要来收拾书房。
萧莜连哄带骗地将她们打发走,心想着院子里人太多也不是个事儿,赶明儿便挑几个给未来嫂子裴衣使唤。她这里正藏着“娇”呢,若是被发现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没一刻安稳的。”她摸了摸脸,指尖残留着细腻的脂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