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苏清婉听得无思子的问话,陷入了沉思,思起这半年的过往,但嘴上却只道:“能有什么收获,不过是回了一趟家乡,看了些故人和风景罢了,比不得道长你。”
苏清婉去的地方,叫朱雀桥乌衣巷,在扬州城的东边,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在那里的童年记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一个关于饿得脸色蜡黄的小女孩,守在破旧昏暗的巷子里,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的故事。
巷子逼窄、鱼龙混杂。
有躲在阴暗角落里接客的年老色衰的暗娼;有无所事事、溜门撬锁、坑蒙拐骗的流氓混混;更多的,是一些穷苦人家,男人辛勤地工作,拿着微薄的工钱,家里的娃娃嗷嗷待哺,家里的婆娘说三道四,勉强过下来的家庭。
无思子说的什么生活大不易,她早在四五岁时,便尝了个遍。
那时候,她这个邋遢的小女孩最喜欢跟在奶奶的后头。
奶奶敲遍一家又一家的门,从一些相对富裕的家庭里接一些洗涤衣物的工作,从而得到一点点工钱,能去集市买两个烧饼吃。
她一个半,奶奶半个。
这就是一天。
后来,她的奶奶老了,越来越干不动这些活了,她就学着帮她,做得有模有样。她很开心,她奶奶也很开心。
但是,有一天,奶奶在溪边捣着衣锤的时候,一头栽进了溪水里。
之后,再也没有起来。
这个小女孩就这样失去了依靠。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也没有钱为奶奶料理后事,几个邻居怕老人的尸体发臭,便拖了老人的尸体去了附近的一个乱葬岗,就地给埋了,连一张席子都没给老人裹上。
奶奶过世后的那两年,她几乎是靠着邻居的接济才勉强活过来的。
一开始那些人看她可怜,便经常给她吃的,但越到后来便越少了,她有次偷偷地趴在墙角听,就听到一个中年妇人说家里的娃娃都还吃不饱,哪还有东西给那个贱妮子吃啊,还骂屋里头的那个男人,问他那贱妮子是不是他在外边的野种什么的。
她哭着跑开了。
之后隔三差五还是有人给她东西吃,总归不能看着她活活饿死吧。
这期间,给她最多的,是一个叫李狗娃的少年。
因为他给的东西最多,她记住了他。但也只是记住了他而已,那时候有很多人给他东西吃,她记不太清楚了。
乌衣巷里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模糊。
巷子还是那条巷子,只是老了;人也还是那些人,只是也老了。
十年时间,这条巷子的墙壁,就已经爬入了不少青苔。
这要多少斑驳,青苔才会入墙啊!
也只是十年时间而已,这里的人都变得不会认了,那个以前说过难听话的中年妇人,像老了二十几岁一般,不再是中年发福的模样,她脸上爬满了皱纹,头发也渐渐变成了白色。
她的孩子,也早已长大成人。那个和她一般高的少年看到了她,像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似的,躲进了屋子里,不肯出来。
也许,每个少年人见到自己心仪的女孩时,都不愿意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吧!
至少不要是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破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