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路上沿路的农户铺面都设了粥棚,对着徐家大爷的灵柩遥遥地拜上一拜。
天空飘了雨絮,丝丝麻麻地落在人们的肩头,大房的徐锦俞捧着牌位走在最前面,小小的徐迎沁攥着母亲的衣角忍泪不落,大抵她心里清楚着,她的祖父这一去,徐家再难有他们大房的容身之处了。
苏浅浅交握着双手拘谨地走在队伍中,眼尖地瞧见大房夫人林氏并不在,便拉了拉旁边徐锦行,问道:“你大伯母呢,没来么?”
徐锦行也披了一身麻衣孝服,倒没遮盖住他的俊秀之气,飘落的雨絮中,更显出了他一身的温和健朗。
“她嘛,早晨出门时哭得厉害,白日里也说起来胡话来,母亲怕她在途中闹了麻烦,见她又哭晕了过去,索性让她待在家里了。”
见苏浅浅一副要使坏的神情,他略一挑眉,反问道:“怎么了?”
苏浅浅讪讪笑道:“我只是想起之前出了帝都,那一路的埋伏……我虽日日昏睡着,但每日清晨你和香兰一身是血腥味我还是闻得出来的,你起先说是你大伯母派来的人,可后来……”
后来,苏浅浅到了徐家,见过了林氏,打心眼儿里不觉得林氏做得出派杀手刺杀自己侄子的事儿来。
但是,林氏做不出刺杀侄子的事,温氏却能做得出伤害亲生儿子的事。
徐锦行扯了下嘴角,眼睛中的点点亮光微黯了少许,却开口道:“小心你脚下。”
苏浅浅闻言低头去看,踢开了碍脚的小石头,复而抬头颇为怜惜地望着他。
刚才虽然徐锦行没有回答她的话,捺下嘴角这个小动作却是出卖了他,相处了三四个月,苏浅浅还是了解了他一点。
“从前哥哥同我说,你母亲偏爱你的兄长,我现在才明白,这偏心偏得贼没边儿了。”
她愤愤道,“所以你对林氏和章氏不怎么热络,是怕你母亲知道了你知道她做的事情,免得伤了母子情分。是不是?”
徐锦行微笑道:“小妹,你不愧是见信的亲妹妹,生得这般聪慧。”
苏浅浅未再问了,歇了心思一路淋着小雨,难得放开身心把脑子里的糟乱思绪抛开。
原以为夜家那点子破恩怨已经是复杂了,没想到远离帝都千里之外的徐家,也会有这种亲母谋害儿子为另一个儿子铺路的腌臜事。
不都是她的亲生儿子么,对待的差别怎如此之大。
队伍行到了郊外墓地,徐家亲眷围了灵柩跪了一地,徐锦俞捧着灵位落着泪,不知是真心悔悟还是为了什么,终归是落了泪,应了景。
待二爷举手落下,粗膀腰圆的汉子们用铁锹刨了土,一抔一抔地盖住棺盖儿。
苏浅浅跟着众人跪在黄土泥地上,对着那个方向虔诚地拜了拜,徐家大爷怕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因区区家主之位丢了性命,日后妻儿的前程也跟着他的棺椁一起,埋葬在了这抔黄土之下,再无天日。
都是因为人心不足,得到了想要的,便会想着要更好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