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婚已有半月有余,然而余热未消,这苏州府谈论最多的,依旧是当日大婚时的风光场面,还有张大少拜堂时闹出的笑话。
城南区的大通铺,有闲客卖弄道:“你们是不知道,那清河赵氏不愧是名门望族,陪来的嫁妆车载担挑,远远望去绵延不绝,古人常说十里红妆方显豪门大气,果然诚不欺我!”
“吴老二,你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在这掉什么书袋呀?快快快,别藏着掖着了,快说说都有什么东西?”
“着什么急啊,我这不正准备告诉你们嘛!”
不满的看了眼多嘴的人,吴老二定了定神,学着当日唱礼人的样子,似模似样道:“这首先抬入的是一对儿翡翠如意,碧绿通透,一看就知不同凡物,绝不是这寻常人家租聘来充面子的样礼。”
“再后面就是这云纹铜镜,光鲜照人,站到前面将人看的清清楚楚,毫毛毕现,简直就是传世之宝。”
“这第三个嘛,”卖了个关子,在周围人不断起哄中,这才洋洋说道:“却是一对儿昆仑白玉。。。”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有人插嘴喊道:“等会儿,吴老二,你前面说的两个是娶亲时必须有的物件,只是这第三个不应该是万年长青不老松么?怎么变成昆仑白玉了?”
吴老二大怒,这段时间不断给人吹嘘张家大婚时的见闻,着实挣了不少面子,眼见今日竟有人要拆台,立刻不依不饶道:“马长脸,你以为这张家、赵家是咱们这小门小户,结婚时会摆出寻常玩意儿?”
众人纷纷望去,马长脸本不叫这个名,只是因为长了张鞋拔子脸,打小被人叫到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叫多的原因,这些年来脸是变的越来越长。
眼见众人望来,马长脸压力山大,在这大庭广众下嚼张家的舌头,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不过吴老二欺人太甚,又弄得他有些下不来台,情急之下磕磕绊绊道:“我。。。我没说张家。。。不是,赵家的嫁妆普通啊,我。。。我说的是那个不老松!”
想起这一茬,他全身又充满了力量,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娶过婆娘的都知道,这结婚时陪嫁的头三件:玉如意、铜镜、不老松,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怎么能随意更改呢?”
“呵,你以为那赵家是普通大户?”
吴老二很是不屑的反问了句,随后拱拱手,朝着东北方向唱了个喏:“那祖上可是跟随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盖世英雄,蒙圣恩封为乡候,世替罔袭的爵位,贵气着呢!”
众人闻言纷纷咂舌,以前只知道这张家的亲家是大家,但有多大却是不知道,现在听到吴老二这番话,一个个倒吸了口凉气,侯爷,活生生的侯爷,赵家好大的贵气,这张家好大的福气!
“知道了吧?”
得意的看了眼闭嘴不言的马长脸,吴老二继续说道:“这赵家有爵位在身,嫁的还是嫡女,当然有资格享受祖上的荣耀。所以啊,这万年长青不老松是没有了,换成了更能彰显地位的昆仑白玉,我跟你们说,这个白玉可不是。。。”
看着滔滔不绝被人包围的吴老二,马长脸独自坐在位置上生闷气,越想越觉得没面子,端起桌上的水酒一口饮干,紧跟着肉疼无比,坏了坏了,喝得太快,竟忘了应该细细品味才对。
都是这个吴老二的错,越想越是恼火,禁不住恨恨道:“不就是去张家下院喝了杯酒么?神气个什么劲儿啊,靠的还不是你连襟,有本事你自己走进去试试?”
。。。
张家城外别府内院,这里亭台楼阁活泉莲池,在这湖心中央的凉亭内,张大少松松垮垮依着靠背闭目养神,亭内淡香袅袅,亭外白莲玉立,阵阵清风袭来,好不惬意。
“少爷,该吃药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可惜这美妙的日子总有俗人打扰,张大少睁开眼,看着来人无奈道:“小翠儿,打个商量,这药今天能不能不吃啊?”
“少爷,您可别再叫我小翠儿了,听起来跟村妇一样,好难听啊!”
侍女名珠儿,山东人氏,年幼时家乡遭灾,跟随父母逃难来到了苏州府,尚未找到生计,父亲又害了大病,无奈下只得将女儿卖给人伢子,定下死契。
也是赶巧,恰逢张家收仆,人伢子又将珠儿荐给了张家的外事管事,管事见珠儿乖巧伶俐,听话懂事,随起了怜惜之心,听闻夫人想给少爷寻几个贴身丫鬟,便将珠儿带到了管家面前。
一来二去,珠儿最终成了张府东阁的人,自幼跟随张大公子,一晃也有近十年光景。
把托盘放好,将小碗端起来,汤勺不断搅动,又小小的尝了一口,估摸着温度不冷不热刚好合适,这才端到张大少面前:“少爷,药必须得吃,不吃你的身体就不会好,老夫人会伤心,夫人也会很生气,到了最后又是我挨罚。这也没什么,可要是耽误了少爷你的病情,我百死难逃其咎啊!”
说着说着泫然欲泣,看得张大少是一阵头大,他生平最怕女人哭,尤其是亲近之人,无奈下告饶道:“我喝,我喝还不行么?”
说完端起小碗,将汤匙拨到一边,仰着脖子直接一口喝完,下一刻忍不住咧了咧嘴,这玩意儿是真的苦,仿佛这世界上所有难以下咽的东西汇到一起,最终煎成这一小碗药汁。
“嘻嘻嘻,我就知道少爷你人最好了,舍不得珠儿挨罚!”
连忙接过小碗,珠儿的脸上那还有要哭泣的样子,她眼睛弯的跟月牙一样,笑起来跟个小狐狸似得,只是这笑声清脆,犹如银铃般悦耳。
“珠儿,你又骗我!”
摇了摇头,张大少目光深沉,直愣愣的看着珠儿唏嘘道:“古人常言,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果然诚不欺我。。。”
“啊,少爷,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被吓坏了的珠儿,张大少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这人生最寂寞的就是你讲了记忆中耳熟能详的一句话,却寻到不到一个能解其意的人,在这个上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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