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这才停下脚步,又疑神疑鬼的四处张望,确定那位表兄真的不在,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依旧湿淋淋的衣服,又摸了摸发烫的右脸,他刚想破口大骂却赶紧闭上了嘴,在周围人惊异的目光中,牙一咬脚一跺,恨恨的朝着城中的药号走去。
参加洁身宴是早已定下的事,碰到这个表弟却是意外,阴差阳错下又打了他一记耳光,想必他心中一定有气,估摸着还会有些怨恨,这些张曜都知道,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心中也是叹了口气,太张狂了,也太蠢了,他哪儿来的胆子,竟敢在众目睽睽下说张家才是苏州府的天?这些话在家中对着亲密人开开玩笑还行,若是真的这么认为,恐怕是嫌自己活的命长。
自古以来,嚣张跋扈的都没有一个好下场,狂妄而又不知轻重的更是如此,张家一没有可靠的人脉,二没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最大的依靠就是当朝相国的夫人,若是一些小事,这位姑奶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若是牵连甚至威胁到她的夫君,想必这位姑奶奶一定会视而不见,甚至反过来对娘家人痛下杀手!
这是人性,也是现实,娘家败了也就败了,只要梁相国还在,总能护个周全;但若是梁相国败了,一切介休,倾巢之下焉有安卵?
想起梁相国,张曜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貌似这件事还挺重要,可一时半会儿间当真是想不起来。
“少爷,我们要回去么?”
见张曜对着河道上的乌篷船看得出神,翠儿本不应该上前打扰,可眼下时辰不早了,若是现在回去,少爷还可以和少夫人一起吃个午饭,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时间会来不及。
“我刚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办,翠儿,你去寻一辆马车来,我们去拜访邱先生。”
“可是少爷,我们不知道邱先生家在哪里。。。”
“笨蛋,不会找人问一下呀,邱先生那么有名,一定很好找的!”
邱先生的确很有名,不过也不好找,凡是听到他名字的基本上都是一个反应:先是双眼茫然,紧跟着脸色微变,接下来喊得不是阿弥陀佛就是无量天尊,还有人喊城隍保佑家宅平安,然后一脸晦气的匆匆离去,碰到一些性子冲的人,甚至当场翻脸。
几次下来后,翠儿死活都不愿在张口去问,众人见她跟见瘟神一样,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一个姑娘家那受得了这种委屈。
张曜也是哭笑不得,见她两眼泪汪汪的,便将这个差事就交到了张虎手中,他离去后也没过上多长时间,人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少爷,找到了!”
“这么快?怎么找到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翠儿下意识竖起了耳朵,只见张虎一脸自得道:“我拦了一个路人,见他不肯说,就拿了几文钱。。。”
“原来是利诱啊!”张曜也颇感意外:“张虎你这是开窍了?”
翠儿却是一脸不相信,这个办法她之前也试过,别人看到这钱就跟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追着给都不愿意要。
“不是啊少爷,我给他钱他不要,还一直不停的骂我,我一气之下就揍了那人一顿,然后他就说了。。。”
张彪:“。。。”
他对弟弟彻底无语了,又为那个无辜的路人默哀了两秒钟,不想张曜却点着头道:“张虎,你悟了!”
“悟、悟了?”张虎傻乎乎的憨笑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悟了。
“没错,金钱解决不了问题,就是武力出马的时候,没想到张虎你竟然是个大智若愚的人,少爷我很看好你呀!”
“嘿嘿嘿,那是当然,阿姆一直都说,我是最聪明的人。。。”
邱先生的家在老槐树街深处,距离不远就是那颗小有名气的大槐树,据说有着两百年的树龄,树身约有四人合抱之粗,长得枝繁叶茂华盖如伞,树荫将半条道路遮的密不通风,纵然是炎炎夏日,走在下面也会觉得异常凉爽。
几近午时,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整条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大槐树附近有五六户人家,也不知道邱先生家具体是那一户,鉴于之前的种种遭遇,这个任务交给了张彪,还是让他敲门询问吧。
“陌生人?你们来大槐树街干嘛?”
突如其来的诱人香味窜入到张曜的鼻孔中,这种香味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不,不对,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香味,跟记忆中的味道虽然有些相似,但稍微对比就能分辨出不同。
抬头望去,一位老人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他人鹤发红颜看起来精神抖擞,一对儿长寿白眉自眉梢挑落而下,穿的虽是粗布麻衫,却自有气势引人瞩目,望之仙风道骨不似凡人。
“老人家,敢问您老今年高寿啊?如何称呼?”
“老夫今年九十有七,看你也是个有学问的读书人,叫我一声槐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