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后依旧早早起身上朝。她年过六旬,虽然与小他五十岁的情郎夜夜厮混,却精力充沛,容光焕发,丝毫看不出倦怠,精神头反倒更胜从前.
倒是李孝逸,白日里枯坐内宅,夜里还要应付如狼似虎的天后,除了宫人以外,终日见不到任何外界之人,便如同鲜花一般日渐枯萎。天后命他读经礼佛,他也了无心思。到了无人之处,更加偷偷拭泪,长吁短叹。
苏德全日日在他身边,岂不知他的心思?偷偷地提醒天后几次。可惜天后暗地里费尽心思,也不知如何讨得爱郎欢颜。送他金银珠宝又怕是轻慢了他;变换珍馐美馔,他却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多次想与他详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不过是暗地里心疼罢了。
转眼到了冬至,李孝逸在建璋殿已经关了一月有余。忽一日刮了一夜的西北风,天后尚在梦乡之中,李孝逸却早早起身。只见院中青石阶上霁雪初停,银鳞遍地,深及脚踝,踩上去咯吱作响。梧桐树上寒鸦绕枝,不禁心驰神往。
在树下徘徊良久,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出神摸样。
苏德全忙给小公子披了一件大红的猩猩斗篷,将白狐皮的雪帽给他戴上。
孝逸眼尖,远远地就见回廊下的雪地里埋着一张黄裱纸,因为北风吹落院中,又被白雪给压住了,一半露在外面。
他抢上一步,拾起那张黄裱纸,却见上面写满了“啊嘛呢嘛呢吽”的符咒,不禁奇道:
“这宫里难道有谁在做法不成?”
苏德全劈手夺过,向外便走,边走边笑道:
“这是不干净的东西,小爷可不能碰。”
此时正有洒扫洗换的宫监从角门进来,向着苏德全谄笑道:
“公公可是真早,呦,门上的符咒都给吹下来了,这还得了,美人岂不要飞了?”
又瞄了一眼李孝逸,见苏公公不停使眼色,马上闭了嘴。自去拿了扫帚清扫院中积雪。
孝逸早将一切冷冷看在眼里,苏德全仓促之间也只好向他讪笑。
那建璋殿角门虽关了,却留了一道一尺见方的窗口,高度也刚好到人的胸前。李孝逸蓦地将头伸出那个窗口,但见大门上贴满了一模一样的黄色符咒,却有几张被风吹落,光秃秃的露出朱漆大门。
他愤然抽回身质问:
“这些符咒可都是镇我的?”
苏德全忙摇手道:
“小公子切莫高声,小心天后娘娘听到。”
李孝逸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宅。却见天后睡眼惺忪,正在那里梳洗。
他便在屋角柱下四处搜索,翻出了几支桃木斧剑。忽的转到床头,拽起厚厚的皮褥,却见枕头下方的位置摆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偶人像。木偶的前胸上赫然刻着自己的名讳,更让他吃惊的是,木偶的头上用针扎着一张黄裱纸,上面写满了完全相同的符咒。
他颤抖着抓起这具木偶,将符咒一把撕下,冷冷的摔在了天后面前。
天后初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漫不经意的看着他折腾。及至看他搜出了那个桃木玩偶,不禁面色大变,瞪了一眼苏德全,而苏德全拦也拦不住,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孝逸已经是天后的人了,天后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何必再用这种乌七八糟的玩意?”
天后拿起那个木偶,沉吟半晌:
“爱卿信也好,不信也好,孤这样做,只是为了留住爱卿。”
“天后不是说,这样做是因为爱我?”
天后语塞,面上积满了严霜。
苏德全忙上前,拉住李孝逸的袍袖向外拉:
“这事一句两句可解释不清,只不过小公子切莫被外人挑拨,万不该和天后吵闹。”
李孝逸冷冷甩开苏德全,
“孝逸倒想知道,是什么人挑拨能让天后用符咒镇我?”
天后梳妆已毕,她将手中的碧玉簪啪的摔到了匣子里。
“真是放肆,竟敢和本宫这样说话?将这些东西回归原位,从哪拿的就还放回哪里去”
李孝逸愣在当地。
“听见没有,孤让你把东西放回去。”
一个月来她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吻斥责爱郎。
对方满腹委屈,站着不动。苏德全忙上前拿过几样东西,打算替他放回去。却被天后叫住。
“让他自己做!”
李孝逸慢腾腾的将木偶和桃木剑放回原处,垂着头回到天后面前。嘴角都要咬出血来。
天后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孤说过,在这里全凭自愿,本宫绝不勉强。如果不满意,尽可以回你的控鹤监去。”
对方面上尽是孤绝的表情,容色惨白,天后也不多说,登上玉辇头也不回的上朝去了。
宫人们悄悄退了出去,剩下李孝逸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立在那里。早上的阳光斜斜射进窗棂,屋子里半明半暗。这建璋殿地处偏僻,虽是正房,光线却不充裕。
炭火依旧烧得很旺,殿内的桃木剑斧,扎着钢针的人偶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
从小,家中就见不得巫蛊这玩意,王府中要是有哪个姬妾敢碰符咒、桃偶这类东西,立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爱一个人就要把人关起来?不但要占了身子,还要控制他的心智,还说这是因为爱?
就算是逆党,是死囚,这样的刑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昨夜千般恩爱,柔情蜜意,早上醒来便翻脸无情。天后真把自己当做是个宠物,高兴的时候玩弄把玩,稍有违逆便抛在一边——
内宅是待不得了,他茫茫然踱出房门,心中纠结着难以名状的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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