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谁知半晌竟无动静,睁开眼时,竟见地中央站了一个少女,头戴冲天冠,身穿一件朱红小团花的锦袍,扎着草金钩的腰带,抱着一卷奏章,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便知是天后身边的女官,淡淡道:
“姑娘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天后此刻应该在贞观殿处理政务。”
那女官却红了脸,不好意思道:
“天后确实说要婉儿来承晖殿等她。”
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才女上官婉儿。李孝逸见她面颊绯红娇羞可爱,和自己一样同样有一块囚字的金印刺青,只不过上面竟然画了一朵精致的梅花。
忽然来了兴致逗她道:
“婉儿姑娘可知承晖殿住着什么人?”
上官婉儿垂了头,将奏章放在书案上,白白的颈子露在官服外,乌黑的鬓发垂到胸前,看得李孝逸怦然心动,似乎好久也没有了这样的感觉。
“后宫中谁人不知道小公子?”
她鼓起勇气,扬着尖尖的下巴,挑衅似的看着他。
这倒让他无话可说,这个小丫头见到他虽然脸红心跳,但似乎并不怕他——
“天后去了哪里?”
他在被窝里长长伸了一个懒腰。
“天后说去御花园走走,并没说什么事。只让婉儿在此等她。”
“可是婉儿姑娘就这样闯进来,总要让孝逸穿上衣衫吧。”
他拄着腮凝神望着她,面上掠过云淡风轻的笑容。
上官婉儿脸上越发红了,
“原本是敲了门的,谁知没人应,哪曾想你这个时辰还睡觉?”
站起身来,走出内堂,站在帘栊外道:
“快一些,今晚只怕是要挑灯夜战了。”
“明明是姑娘闯进了孝逸的房间,怎么还说得如此霸道?”
“贫嘴,都说承晖殿住着一位木头美人,岂知全不是那回事。”
这一次李孝逸完全语塞,他叹了一口气,上官婉儿勾起了他的伤心事。默默穿好衣服,便有宫人进来伺候他梳洗。
此时便听外面天后的声音:
“婉儿,怎么站在院子里?”
“回禀天后,里面的人懒起画峨眉,婉儿不敢打扰。”
天后闻听笑道:
“我竟忘了告诉你,孝逸近来常常起的这样晚。”
说话间天后领着上官婉儿进了内堂。
李孝逸换上一件浅蓝色的绣花胡服坐在床边,头发披在脑后,额上只束了一条泥金的玉带,整个人显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只不过双眼又红又肿,宫人在旁边拿了冰袋给他敷着。
上官婉儿不由得又是一番惊艳,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孝逸明显感到天后身后那双肆无忌惮的眼眸,心中好笑。迎住天后道:
“怎么今天竟这样早?”
天后拉住他的手道:
“扰了你的好梦吧?明天约了几位至亲来御花园赏牡丹,因此今天要把奏章全部批完。”
“如今正值隆冬,御花园哪有牡丹可赏?”
“孤是百花之主,要牡丹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等着吧,明日必给爱卿一个天大的惊喜。”
“天后又来哄孝逸。”
他浅笑,目光却在婉儿的身边一扫而过。
天后大笔一挥,写下谕旨:
“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令苏德全将谕旨挂到御花园的大门口。
“明日孤要与孝逸共赏牡丹,百花若有不遵谕旨者,连根拔起贬谪他乡”
天后向爱郎炫耀。
孝逸只当天后只是故意哄自己高兴,也不以为意。
过不多久,宫人送上晚膳,天后赐了婉儿也在承晖殿用膳。又命孝逸坐在身边,端了一碗人参粥给他,
“昨夜也不知你熬了多久,眼睛肿得像个桃子,该传御医进来,多给你补补身子。”
孝逸摇头,
“我才不看大夫。”。
天后便喂到他嘴边,佯装生气道:
“再不听话就天天给你汤药喝!”
李孝逸乖乖地一勺勺吃掉天后喂过来的粥,
“如今益发清瘦,旁人见了倒像是孤虐待你一般。”
上官婉儿笑道:
“古语有云‘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可知男人肥瘦要女人喜欢才是最好的。”
说完自家脸儿倒先红了。
天后咯咯笑道:
“你倒会打趣他。”
孝逸也笑道:
“婉儿姑娘没有亲身试过,怎知长短相宜、肥瘦适中?”
上官婉儿“啐”了一口,红了脸向天后道:
“这人无赖,天后应该罚他抄经。”
天后搂着他腰身笑道:
“孝逸平时就是个没嘴的葫芦,如今总算开口说笑,婉儿嘴上吃些亏也值得。”
“早知道天后偏心,把人凤凰一般捧在手心里,饶是说句混话也这么开心。”
上官婉儿故意撅起了小嘴——
晚膳过后天后便与上官婉儿批阅奏章。
孝逸靠在殿角的小几上烹茶,燃起了龙脑薰香,拿起一卷《金刚经》翻看。
偷眼看时,却发现上官婉儿的眼光时不时在自己这里飘来飘去,知她也是心猿意马,还好这小妮子有些定力,不至于被天后当场看破。
偏偏今日的奏折都是边关守将十万火急传过来的:东突厥莫啜可汗纵兵抢掠灵州和凉州边境,掠走几万牲口,屠杀了几千边民。还向天后发来战表:
“我突厥族人归顺大唐,仅是折服于李氏,如今武氏专权,杀害两名皇子,屠戮越王、琅琊王等宗室重臣。本可汗势将提劲旅直捣长安,驱逐武氏,恢复大唐天下。”
说得义正词严,天后白砸了无数珍宝币帛给他,以期安抚边患,被他这样一说,全都打了水漂。
更有契丹国书一起发来:莫啜联合了契丹蛮兵东西夹击,数日间已攻陷数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