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着眼睛看着李孝逸等他回答。
孝逸沉吟半晌:
“如今偷偷去了反倒简单些,只是弟尚有心愿未了。”
徐敬业便道:
“离开也不是苟且偷生,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必当有所作为,不若轰轰烈烈做一番大事出来,生死随它去!岂能在妇人手中忍气吞声?”
孝逸红了脸嗫嚅道:
“徐兄高义,孝逸德才平庸,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听闻贤弟身手敏捷、能骑善射,又饱读诗书,颇善韬略,困在这深宫之中岂不委屈了自己?简直是在拿自己天之骄子的显贵身份,跟那些只会弹琴做赋、撒娇卖乖的奴才们相比,非是敬业看着不平,你问问天下人,有哪个不替公子惋惜的?”
“是啊,是啊。徐大哥没见孝逸在击鞠场上的英姿,将那武家叔侄打得晕头转向,屁滚尿流,简直是大快人心!”
程明达和萧锐等人一起赞不绝口。
“孝逸敢于向武家人挑战,下手又准又狠,敬业便知吾弟的为人,必是不肯屈居人下的好汉子,但是如今的天后已然握了三十年的权柄,想在朝廷上有所作为,无论如何也不过是仗着天后的宠爱而已。人言‘花无千日好,人无百日红’,一旦后宫失宠,吾弟又将何去何从?”
薛绍趁机道:
“如今便有那苗家兄弟窥视在侧,时不时都要来抢风头。”
程明达听了便拍桌子骂道:
“孝逸兄弟若不甘心这样走了,那便留在这里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徐大哥在内廷中也可有个内应。只不过明达在宫中也有几个过命兄弟,孝逸可需要朋友帮忙将那两个苗子除去?免得日后碍手碍脚”。
孝逸摇头道:
“走了他们两个,还会有更难缠的主儿,此二人不在话下,大可留着他们充数。”
众人听他如此说,便不再强劝。
徐敬业道:
“既如此,孝逸当务之急便是走出深宫,独当一面,敬业倒想起一人,此人颇受天后器重,平时也是云游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和家父交情甚厚,得过吾家恩惠,若由他出面向天后建言,大事可成。”
众人都道:
“有此人物,何不早说?”
都问此人是谁,徐敬业摇头不语,只说过几日便知分晓。
不久便见日已西斜,薛绍便道:
“天后即将散朝,孝逸不可在外流连,早早回去免惹猜忌。”
却见徐敬业将腰间一只虎符解下,送与孝逸道:
“敬业不才,三日后便赴扬州,日后吾弟但有所求,便来扬州,亮出虎符,兄自当竭尽全力,虚席以待。”
孝逸将那只虎符藏在贴身之处,拱手道:
“孝逸自入宫以来,常常自怨自艾,都道别人瞧不起在下,今得几位推心置腹,方知人间尚有同道中人。此去千难万险,九死一生,只恨不能帮兄长分担一二,保重!保重!”。
说毕便一一做别。薛绍将他送出门外,回来与众人道:
“可惜这么劝他,他终是不肯离开洛阳,随兄长去打天下。”
徐敬业叹道:
“此人虽做了面首,却毫不矫揉造作,也没半分脂粉气,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铁血男儿,这份志气,看着就让人敬慕。带不走此人,殊为可惜!也罢,也是他对本公的实力不甚明了,本公也不方便跟他说得太多,薛绍可紧盯着他。后宫之中以色事人,终不是长事,哪天他厌倦了,或许还有进一步后会之期。”
众人也不免叹息嗟呀,都说此人竟是像极了越王年轻时的样子,风度翩翩,才情横溢,程明达便笑道:
“难不成是那个老太婆年轻时便暗恋着李贞,得不到大伯子,就将人家的孙子抓来泄恨?”
众人都道:
“只可惜了孝逸小小年纪,落在那淫荡无耻的老女人手中,还要强颜欢笑侍奉仇人……”
一起叹息了一回,也便散去。
三日后,天后忽将孝逸叫过来,便见贞观殿内坐着一名道士,四五十岁样子,摇着一柄拂尘,生得丰神俊朗,三缕长髯,倒也有些仙家风范。
天后便道:
“这位是明崇俨明先生,刚刚云游至此。”
孝逸忙深深一揖,明崇俨也微微还礼。见清儿和卓儿已然侍立在旁,便有些不豫。
天后道:
“清儿和卓儿都是苗家王子,先生且先给他们相相?”
明崇俨手捻髭髯,看着清儿道:
“不错,骨骼清奇相貌姣好,此相生人婉转,温良恭谨,结交的都是王公贵戚,一生扶持贵人无数,享尽世间尊荣,一子送终妻荣子贵;只不过为人过于好性儿,难以拿捏尺寸,不免招蜂引蝶,命犯桃花,天后务必看紧了些,不然被那些狂蜂浪蝶占尽便宜反倒不美。“
天后笑道:
“我只道这是个老实人,原来竟是个花货。”
明崇俨刷了一个偈子,赠与清儿,但见上面吟道:
“杏子单衫初脱暖,梨花深院自多风。自是节临三月暮,何须人恨五更风?”
清儿已识字不少,看了后低垂粉颈,脸儿刷的红到了耳朵根子。
天后又拉过卓儿道:
“这个又如何?该是个专一守得住的?”
明崇俨掐指算吃惊道:
“此命王侯将相,怎么竟是一位大王?”
但见卓儿马马虎虎的混小子一个,上上下下端详了许久道:
“真看不出天后身边的男宠竟然藏龙卧虎,这位将来不但是封王拜相的贵不可言,还要西南方向面南背北,只不过和天后缘分颇浅,不出一年即将仳离,虽然二十岁之前颠沛流离,历尽艰辛,将来却权势无边,儿孙满堂,妻宫匹配。只不过命中却要克了前两个女人,到第三个才站得住,竟不知天后是哪一个?”
天后撇嘴道:
“这个孩子打从十来岁开始就跟着孤,孤自然是他的第一个,后面那两个却不知是何人?难道有你那个什么什么大表姐?”
卓儿扁嘴道:
“道士嘴巴好不阴损,我兄弟开罪你了?说得我们都是水性杨花,天后跟前阳奉阴违的?卓儿偏不信这个邪,难道我们从小跟着天后的都是半路夫妻,那些半路里杀出来的半吊子反倒靠得住?”
天后忙喝止了卓儿道:
“明先生亦师亦友的身份,岂是你胡乱开罪的?说你什么,你且听着,自己反省便是。难道素日不是颠狂、骄横得紧?动不动就外面天大地大,任凭你什么南面为王,孤先处置了你,看你还回得了苗疆翻云覆雨不?”
卓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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