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上去异香扑鼻。
孝逸见了,心中也不免赞叹他,只是他人虽鲜亮,行事却极低调,嘴上“六哥、六哥”的叫得勤快,神态也甚是恭敬谨慎。
孝逸因着天后上次对易之的暧昧态度,心中虽耿耿的,却不好为难易之。
其他几个也都是鲜花着锦一般的好衣装,拱卫宫廷时也常见大排筵宴,可是毕竟和自己没甚关系,今日成了座上宾,自然欢喜得不行。
陈昌仪和哥哥昌宗皆是第一次在内廷做客。蒙天后恩赐,两个刚刚年及弱冠都赐了六品校尉。
昌仪生得好相貌,尖尖的下颌,妩媚勾人的桃花眼,头发用赤金冠拢着,冠子顶上一个突突颤抖的红绒球,鬓边却插了一朵硕大的牡丹。
昌宗也是粉面荷花一般的美男子,好奇地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四下里观瞧。
倒是周培公,初时告假,被孝逸催促着勉强来了,一味的溜边坐在最下手。
孝逸见他身上袍子半新不旧,颜色是那种碎牛肉一般的暗淡红,便命苏德全给他找了一件自己的奶白色竹布短襦,强迫他罩在袍子外面。
——总不好在天后面前现出寒酸相。
孝逸命人收拾了最时鲜的瓜果佳肴,又将自酿的葡萄美酒用金杯盛着,和着几个兄弟开怀畅饮。
琅琊王家本就男丁不旺,素日在王府时,孝淳年纪小也跟不上他,因此也没有过这么多兄弟,身前身后的赶着叫亲哥哥,因此竟是感动非常,忍不住又多喝了几杯。
暮色渐起,天上一轮明月,圆圆地挂在舷窗上……
众人争睹孝逸的九霄环佩,说起孝逸在坊间流传的香艳故事,竟都留露出艳羡不已的表情。
孝逸向易之道:
“七弟也是风雅人,可会奏琴否?”
易之忙摇头道:
“手指笨得不行,这个本事要看我家昌宗的——”
便见昌宗抚着那琴身断裂接口,不住道:
“可惜,可惜。六哥如何舍得下那狠手砸它?”
众人都哄堂大笑,
“若是八弟,必是要半推半就的赶紧从了,抱着琴儿不放手——”。
孝逸见昌宗拿着手帕轻拂琴身,只是不敢碰那琴弦。
便笑道: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什物,八弟喜欢,尽管弹上一曲。”
昌宗道:
“但凡抚琴之人,哪有外人动他琴弦的?昌宗虽然愚鲁,却不敢夺人所爱。”
眼睛仍离不开那九霄环佩。
孝逸推着他坐到琴边,
“有人当它是宝贝,是它的福份,更何况是八弟这样风雅的妙人儿?”
昌宗见他真诚,小心翼翼的弹了一首《凤求凰》。
那小郎轻轻唱道: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皇天后土兮,银河难渡。……”
孝逸听着那熟悉的曲调,心中暗暗酸楚
——原来进宫以来竟再也没有弹奏过此曲。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
经过他的一番多情演绎,此曲竟然清越婉转,别有一番风情。众人听得竟有些痴了,却听帘后有人鼓掌道:
“好曲好歌!果然是个妙人儿……”
众人向声音响处望去,却见天后披着一件富丽堂皇的纱帔,里面是一件百鸟朝圣的团花抹胸曳地裙子,头上戴着一顶步摇金冠,在宫女们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众人忙跪下行礼。天后笑道:
“都平身吧,孤只怕打扰了你们兄弟的兴致,一直躲在帘幕后面听着。”
眼光闪烁,将场中诸人扫了一遍,见都是素日身披铠甲、英姿挺拔的神策军小将,不由得大喜。
又戏谑昌宗道:
“小小年纪,可知何为皇天后土,银河难渡?竟唱得这般深情?”
昌宗抿嘴笑道:
“天后小瞧人家,六哥当年唱这首歌的时候也不到十六岁,比臣现在还要小……”
却见孝逸站在一边面上淡淡的,以为自己说多了话,抢了风头,惹他不快,忙吐了吐舌头,缩在易之身后。却不知是触碰了孝逸的心事,惹他暗暗伤神。
昌宗清纯可爱,天后却拉起孝逸的手,笑道:
“你六哥的心事可不好猜,猜多了费心伤神,宁可做一汪清泉,也别学他的人小鬼大。”
孝逸娇嗔道:
“天后这是当着几位兄弟的面夸人家?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喝闷酒算了——”
天后搂着他腰肢,亲昵道:
“陪你吃酒,还要看你的脸色,孤的好人也真是难当。”
孝逸挣脱了她的怀抱,轻盈飘到一旁,嘟着嘴道:
“天下人都知道臣是天后的,难道非要当众轻薄不可?”
天后便放开手,向着易之讪笑道:
“你们这个六哥有些个逆鳞呢,素日都加小心些,心情不对的时候,可有你们受的。——”
易之凤眼微阖,微笑不语。
昌仪抢着道:
“若得天后如此宠爱,臣说什么也要长几片逆鳞,只怕是更加风情万种也不好说。”
众人一起哄笑,孝逸也笑道:
“说得贼特兮兮的,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吧?”
拎着他的耳朵,作势要将他丢出去,昌仪忙嘻笑着的作揖赔罪,孝逸方才作罢。
天后与众人把酒言欢,众人一人一杯的敬酒,单单把孝逸灌得酩酊大醉,天后在旁笑盈盈的瞧着,旁边还要鼓励劝慰几句。
苏德全冷眼看着已知不妥,当着天后的面哪敢多说,不住给培公使眼色,希望他阻拦一下。
可惜培公人微言轻,劝了几句也没人理他,只好作罢。径自寻了一个理由,悄悄的退了。
不到入更时分,孝逸已经伏在案上不省人事,天后命苏德全扶着他主子送回承晖殿,留下诸人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