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朱砂一般的红色,长着一个硕大的鼻子,不知是带着面具还是本身便是这副尊容,呲牙咧嘴,怒目圆睁,极是凶悍怪异。
这幻境极是真实,连那巨石上的青苔也是清晰可见,星星点点的葱绿色布满石缝,甚至还有不知名儿的小虫进出其中。
突然间一滩鲜血溅上青苔,这对于微小的昆虫来说无异于狂风暴雨一般,只一瞬间它们便四散逃去。
同样四散奔逃的还有那些蒙面潜伏的人,他们脸面虽埋伏进黑布中,但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散出惊恐的神采来。
一时间又是断臂共头颅齐飞,溪水共血池一色。有位蒙面汉子慢了半分,便被拦腰斩断,肚肠混着鲜血流了一地。
张尘倏然而惊,这场面为何如此熟悉?当下暗道:“难道这便是我失忆前的经历嘛?”
猛然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我丧失记忆并非中了他人暗算,而是因为我所研习的功法颇为特殊,每当暴怒到失去理智之时,会导致真气混乱,因此丧失记忆。但我为何又要去练这种副作用如此严重的功夫?辛亏陈空没有染指,不然以他的脾气,那几乎是永远处在失忆中了。”
他于是又屏息凝神,想发现更多端倪。可惜幻境一闪而逝,又出现了新的景象,便是那块蒙面人用来躲藏的巨石的全景。
那巨石上层层叠叠的青苔渐渐清晰起来,原来竟是一个个身穿绿色长袍的人,他们都伸出左手痛苦的大呼,仿佛在向天祈求些什么,突然一阵金色的风向他们刮来,瞬间升起了一股红雾。这些绿色长袍的人仿佛跌进了绞肉机一般,被金色狂风撕扯得粉碎。
突然间所有幻像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尘几乎快要窒息,才想起自己还在水中。于是立刻向上游去,将头探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突然他又听到斯建陀提破在那儿大呼小叫,喊打喊杀,似乎和人斗得正紧。
张尘心想:“这事也太不凑巧了,我现下真气尚自混乱不堪,难以平息,若再动起手来,恐怕又要步入前尘了。”
他踌躇间,又听到一阵狂吼兼黄金巨棍落地之声,斯建陀提破似乎受了极重的伤,他沙哑着喉咙喊道:“恩公,千万别过来,赶紧跑!”
张尘心中一紧,要知道这斯建陀提破奉各大门派掌门所托,维系不动尊法,对江湖人士实有生杀大权,自是人人敬畏没人敢动他分毫。何况他武艺高强,穿着浮夸,一般修士等闲也不是他对手。但如今这维系江湖中治安和律法之人,却即将要被人杀害,对头是谁?难道江湖格局又要天翻地覆了么?
张尘将手搭在水池的边缘,用力一撑,犹如蛟龙出水一般落在岸上。
他步伐沉重,感觉身上的水珠正在快速蒸发,料知自己的身体仍未好转。
他抬眼望去,见到斯建陀提破被一群黑压压的东西围在中心,早已人事不知。
他长叹一声,好不容易唤醒的点滴记忆又要行将失去,甚至这十年间的记忆也将烟消云散。
他用来记事的笔记,早在和陈空雨夜恶斗时,就有所损毁。之前为救陈空跳入河中时,那笔记更是被弄得破烂不堪。
他本想失忆后可以靠着笔记找回记忆,想不到笔记却先行毁去了。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但张尘一想到陈空,便坚定了自己救人的心。
只要能问心无愧,纵然身遭百劫也在所不惜。
张尘拔出佩剑,向围着斯建陀提破的怪物们冲去。
张尘足下带出的淤泥,四散在河滩上,就像这世间的人儿,聚了又散。
怪物们层层叠叠不下百只,张尘体内的特异真气也沸腾起来,充斥在他的经脉穴位之中。张尘的意识即将失去之时,突然想到“陈空这家伙不知道还活着么?”
还未揣测出答案,他的思绪又被一阵空白代替。
“陈空是谁?”
真气的副作用已然开始,他已经渐渐开始遗忘,他生怕自己失去意识后忘记一切,于是在手臂上,用剑刻下“陈空”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