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璇玑就发作了,她肚子隐隐地痛。
伯玉垒要去请稳婆,玉衡却让玉垒赶紧带着璇玑回去,玉衡的媳妇孙少奶奶也说,在娘家生产不吉利,娘家要破财的。
玉垒气得握紧了拳头。
璇玑的娘看着女儿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痛,倒是有心让女儿在这里生产,但是林明德却坚决让女儿回婆家。
玉衡找了马车来,璇玑躺进马车里。
李太太焦心地看着女儿离去,没想到,这是跟女儿的最后一面。
玉垒来不及跟丈人、大舅子争辩,一抬脚跳上马车,扶着璇玑,吩咐车把式快点赶路。
路上,璇玑疼痛加剧,她扶着车帮,呻吟起来,头上的金钗都掉落了。
玉垒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到半路看到一家客店,玉垒想把璇玑抱进去生产,被店家拒绝。玉垒气愤愤抱着璇玑返回车上,他嫌慢,亲自驾车,把车把式喝斥到一边。
好在两家离得不太远,一个多时辰,回到玉垒家里。
稳婆请到了,嫂子秦金莺也来了。但可怜的璇玑难产了,直到下午孩子还没生下来,稳婆摊着两手出来,对玉垒表示,她爱莫能助,另请高明吧,说完就走。
秦金莺让玉垒赶紧去县里请医生,她觉得不妙。
玉垒骑上马,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到的县上医生家,医生姓韩,远近闻名。
一进门,玉垒看到韩医生,拽着医生的袖子就走,口里喊着:“先生救命!三条人命!”
韩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小老头,哎哎喊着,你得告诉我啥病,我好带药啊。
伯玉垒才说是太太难产,应该是双生子。
韩医生奋力挣脱,说他是男的,从来都不接生。
伯玉垒急不可耐,不由分说,掐住医生咽喉,说如果医生不去,就先结果他的性命,然后他们一家四口再到黄泉路上陪他。
韩医生吓得面如土色,勉强说:“行了半辈子医,没见过你这么彪悍的。算了,破例一回吧。如有什么差池别怪罪。”
“能来就不怪罪”,伯玉垒把医生的药箱背在身上,一手扶医生上了马,俩人一前一后同骑一匹马,飞奔回家。
伯玉垒一进门,就看到璇玑已有气无力,她虚弱地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金莺在旁边守着,做饭的甜妈往地上盆里倒热水,翠香不住地给璇玑擦汗。
“医生来了,璇玑,咱们的孩子有救了,你再忍一忍。”
医生翻开璇玑的眼皮看了看,又匆匆号了号脉,叹口气,从药箱拿出一味药,让丫鬟赶快拿开水泡了喂给产妇。
璇玑喝了一点。
医生让金莺帮忙,指导璇玑用力,呀,一声响亮的啼哭,婴儿的啼哭!
医生剪断脐带,甜妈抱起孩子,说:“恭喜奶奶,是个小公子!”
伯玉垒冲进房间。
璇玑激动地眼泪流出来了,紧接着她又感到一阵腹痛。
韩医生说:“别急,还有一个!”
璇玑已筋疲力尽,她闭着眼睛,想积攒微弱的力量。
“奶奶,赶紧用力,等久了,对孩子不好。闭住气,使劲儿!生下来就好了!”韩医生催促。
璇玑用尽生平力气,又听到一声婴儿啼哭。
刚刚出去的伯玉垒又冲进来了,他顾不上看孩子,他知道孩子是活下来了,他要赶紧去看璇玑。
璇玑闭着眼睛,微笑。
伯玉垒脸上挂着泪水。
“还是个小公子,这个脚上我绑了根红绳,绑红绳的是弟弟,要分清。”甜妈好心地说。
暗红接过包好的孩子。
伯玉垒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他这才觉得,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韩医生在收拾药箱,金莺带着丫鬟在旁边照看孩子,甜妈端上来水和吃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美好。
“奶奶流了好多血,床都湿了一大片!”暗红突然惊恐地尖着嗓子喊。
刚跨出门槛的韩医生又转身回来。
甜妈放下吃的,帮忙把止血药灌进璇玑嘴里,她的牙关已经咬紧了,要用筷子撬开。
血怎么也止不住,血帕子扔了一块又一块,璇玑开始昏迷了。
伯玉垒派人快马加鞭去请林玉衡。
璇玑迷迷糊糊喊着玉垒玉垒。
玉垒凑到她耳边,她说想看看孩子。
翠香、暗红把两个孩子抱到璇玑身边。
璇玑眼皮抬了抬,胳膊动了动。
玉垒赶紧把她的手放到孩子脸上,两个孩子闭着眼睛睡,突然他们感到什么一样,同时哇哇大哭起来。
璇玑眼角流泪了,她轻轻地说:“照顾好孩子。”就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