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想什么,也知道博士们……内心真实的想法。
却在这时,便有人进来:“杨公,以读书人张金燕为首,七百多个读书人,都往洛阳宫去了。”
杨业瞬间的……沉默了。
他下意识的苦笑。
心知此时,事态已经失控,他左右看了博士们一眼:“怎么就今日闹出事端,以老夫所见,这定是背后有人煽风点火吧?不错,读书人都在乎自己的清名,也有许许多多的读书人,只因为熟读了几本圣人的经典,便自以为可以指点江山,便可辨明对错,可这世上,是非对错,哪里有这般容易分辨,你们的心里,想来也是这样想的吧,平时朝廷将你们养在此,使你们衣食无忧,可以专心治学,更使你们自以为,只要靠几本书中的道理,便可以治世,可是……你们……你们实是太短浅了,老夫掌学宫十数年,这学宫上下千余人,尚且还自觉地自己能力不够,固是殚精竭力,亦是难以做到万全;何况,是大陈的天下,数百万户的百姓,有僧俗人等,有士农工商,有军民百姓,连一个学宫里头的事都未必能讲清,这天下之事,是尔等能讲得清,能以对错而论,能只因一言,就可以明辨好坏的吗?世上的事,若有这般容易,这天下早就尽尧舜,也早就海晏河清了,现在闹出这样的事,老夫固然难辞其咎,愿辞掌宫,挂印还乡,可是尔等,可以心安吗?你们自以为你们是对的,自以为可以为了你们心中所想去为所欲为,那么……尔等自便吧。”
有博士冷冷的看着杨业,道:“我等曾敬仰杨公,可万万料不到,杨公竟说如此的话,读书人何曾错了,若是读书人错了,我等所读的书,岂不也错了?若是读的书错了,岂不是连圣人都错了,杨公既也是圣人门下,这是毁谤先师,这是奸佞小人的行为,杨公莫以为,今日这般维护新政,便可得陛下赏识,从而得到高官厚禄吗?杨公自求自己的富贵,而我等,却不稀罕!”
“不错,不稀罕!”有人愤怒的吼道。
他们怒气冲冲的看着杨业,甚至恨不得有人将杨业撕了,在他们心里,杨业无疑是读书人中的耻辱,是投机取巧之徒。
杨业一脸颓然,却只是笑了一声:“想不到,时至今日,老夫竟也成了投机取巧之徒,竟也有成为奸佞的一日,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今看来,何止如此呢,吾与诸公,也曾坦诚相交,今日如此,无话可说,只是那些读书人……哎……”
博士们轻蔑的看了杨业一眼,已有人拂袖:“不错,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阳光道,我等自走我们的独木桥吧,杨公,告辞了。”
说着,已是拂袖而去。
其余博士,也都散了个干净。
杨业抬眸,见只剩下了一个博士还留在原地,忍不住道:“邓博士何故还在此,还想看老夫的笑话吗?”
邓博士苦笑:“学生不愿去凑热闹,只是觉得,诸公对杨公的评价,略显武断;学生和他们不同,学生是贫苦出生,为了读书,也曾操过贱业,凭借着天资,才有所小成,最终才有幸,得以入学宫为博士……”
杨业摆摆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哎……”
“不。”邓博士深深的看了杨业一眼:“学生想说的是,前些日子,一直都有人在学宫之中暗中谋划,主谋之人,正是今次率先前往洛阳宫的师生,当初,也有人拉拢学生,学生对此,置之不理,没有理会。除此之外……这些人,和学宫外的几个书坊,也有牵连,学生所担心的是……这可能根本不是因为义愤,而导致的乱子,极有可能……是有人蓄谋已久,其目的,委实难测。”
杨业冷笑:“单凭几个读书人谋划,能成什么事?”
邓博士摇摇头:“任何事,需要师出有名,想要师出有名,再没有比学宫里读书人闹出乱子更实在了,学生所担心的是,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而真正的目的,或许并非只是陈情这样简单……”
杨业心里咯噔一下,他脸顿时拉了起来,焦躁的在这堂中踱步:“若是陈情,至多也就闹出点乱子,可若真如你所言,岂不是,今次这些读书人……”
“若是如学生所言……”邓博士苦笑:“怕是今日去了洛阳宫的读书人,都要遭殃了,朝廷可以容忍一群读书人,却不能容忍读书人充作某些人的先锋;而读书人背后的这些人,以学生之见,反而是最巴不得读书人们死无葬身之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