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拔下箭,看到箭头的字时略有一丝惊讶。
“嗯,其实我叫卢牧,飞渡是我的字。”卢飞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咧开嘴露出洁白牙齿,“别看我粗鲁俗气,我爹可是当过师爷的文人,只可惜传到我这里就断了,没那天分。”
谁家家长里短历史典故苏不弃并没有兴趣,就好像被拉来比试射箭一样,若非卢飞渡软磨硬泡实在烦扰,苏不弃绝不会挤出时间跑到外面。
白绮歌和宁惜醉的婚事已经拖了很久,终于在封无疆的逼迫下有所进展,虽然两个人都不是太情愿,下面士兵和追随的臣民却都十分期待——毕竟白绮歌是从遥国抢来的太子妃,这等长脸面的事自然喜闻乐见。
从苏不弃手中接过余温尚存的秃鹫,卢飞渡习惯性撇嘴:“你又赢了,怎么还一脸被人欠钱的模样?主君那么喜欢笑是不是因为天天看着你太压抑啊?”
卢飞渡多话是出了名的,而苏不弃少言寡语世所罕见,这两人碰到一起,一个变着法儿想让对方开口说几句话,另一个就只能皱着眉,把话唠似的青年将军当做不存在。
“喏,秃鹫肝我拿走给军师配药,剩下的你处理。”自作主张地分配好任务,卢飞渡拇指朝后指了指宁惜醉所住石屋,“听说秃鹫眼珠泡酒可以壮阳补气,给主君弄一些吧,三日后就是主君和三小姐完婚的日子,可别大半夜丢了颜面。”
苏不弃斜起长眉看了卢飞渡一眼,刚要接过秃鹫的手飞快缩了回去。
跟卢飞渡说话不能带耳朵——那些令人尴尬的话题从卢飞渡口中说出流利自然,可是听进耳中就要让别人面红耳赤了。什么壮阳补气、大半夜……苏不弃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不拘小节到令人发指地步的男人竟是书香世家出身,简直是世间奇闻。
“不需要这些东西,丢掉。”
“丢掉干什么?就算主君现在不虚,早晚有用到的时候,天天点灯熬油操劳国事,能不补补么?”珍惜地收好秃鹫,卢飞渡眨眨眼,故作神秘地凑到苏不弃身边,“哎,你是主君的心腹,你说说,主君对白家三小姐是不是真的有那心思?要是的话以后我天天去找三小姐聊,直到她忘了大遥太子转投主君怀抱。”
不过是句半开玩笑的话而已,苏不弃的脸色却立刻冷了下去。
“别多管闲事。”淡淡撂下警告话语,苏不弃转身离去,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
这世上没有人比苏不弃更了解宁惜醉,所以也只有他会对这个话题异常抵触,纵使宁惜醉本人能够笑脸迎人假装不在乎,他却不能。宁惜醉很在乎白绮歌这点毋庸置疑,白绮歌若是不愿,即便二人成亲宁惜醉也绝对不会碰她分毫,届时白绮歌能够得以保全清白,受苦的却是宁惜醉,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向来很少流露感情的苏不弃深深吸口气,无奈目光望向悄无声息的石屋,门口酒坛又多了两个。
做商人时可以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恢复君王身份时,没人能够逃过纷乱烦恼,宁惜醉亦然。
“不弃……”正惆怅着,石屋房门忽然打开,衣衫略显凌乱的宁惜醉靠在门边向苏不弃招手。苏不弃敛起神色快步上前,手腕被一把抓住,宁惜醉喘着粗气凑近他耳边,声音低沉急促:“义父是不是派兵去了渡马口?”
苏不弃略一沉吟,微微点头:“是,一大早就走了,兀思鹰军师领兵。”
“义父是想白姑娘恨我到死吗?”挂上苦涩无力的笑容,宁惜醉抓住苏不弃的手增了三分力道,指骨一片青白,“渡马口是从戈壁来这里的必经之路,只有安陵军民才知道,假如那里发生战事也就说明……”
“说明遥国太子找来了,而且,是瑾琰为他引路。”苏不弃接口,面上波澜不惊。
宁惜醉放开手,干净目光落在毫无表情的面庞上:“论到冷静,你当之无愧是世间第一人,连唯一的弟弟自寻死路都要袖手旁观么?”
“不管瑾琰效忠的究竟是谁,只要不后悔就好,我希望他能达成愿望——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沉浸酒乡逃避烦扰这几天,有多少事悄然发生而自己毫无察觉?宁惜醉低头看了看脚边成堆酒坛,无声哑笑。
“三天内完婚……义父早知瑾琰带太子前来所以设下埋伏,逼我与白姑娘成亲就是为了让太子死心?还是说,义父的打算是让太子受刺激愤而发兵,挑起两国之战?不弃,我们就只是义父复国的棋子与傀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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