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觉得, 快过年了失业, 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就想着要不要紧着再找一个, 不由得在继续做“低下”而高薪的酒肆账房和清高却勉强混个饿不死的抄书郎上犹豫起来。
若是想走仕途呢,当然是后者, 毕竟能高薪养得起账房的酒肆档次都不低, 接待的达官贵人多, 以账房的身份跟他们接触多了, 以后即便入仕, 也会因此被攻讦。
若是像原来打算的, 单想混养老银子,就是前者,回头我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猫着, 认得这帮达官贵人老哥贵姓?
所以,又绕回了原点——对人生的规划上。
程平实在不是一个有远见的人,看着挺机灵,其实不然。陆允明说她的话最恰当:“聪明面孔笨肚肠。”
男扮女装,科考,没能参加铨选只好找工作, 抄书养不活自己所以当账房,都是一步一步被命运逼着走的。这会子需要自己选择了, 不由得茫然起来。
对程平这个生存主义者来说, 这其实就是对被拆穿身份的恐惧与一展抱负事业心的对抗。
程平不是特别坚定地选择了前者, 走进东市另一家高档酒楼, 说明自己应聘的来意。
这酒肆掌柜也眼馋原来秋香楼的生意,听闻这些主意都是面前这个小郎君出的,不由得将信将疑,笑道:“不若郎君先在本店待几天。不瞒郎君说,我们与秋香楼不同,这云来酒店另有主人,某只是管事,花这么多钱聘用账房,还得敝主人做主。”
试工这事也很正常,程平便点头答应着。
哪知开头两日还好,后面就显示出不和谐来。这掌柜对程平的建议总是笑眯眯地答应着,也左问右问,但迟迟等不来具体操作。程平若是问,掌柜便回答,“待禀过主人,再做决断。”
闻弦歌而知雅意,程平自动辞了职,拿着讲好的半数薪水,走出店去。此时才觉出秋香楼店主人的可贵来,程平颇有怀才不遇之感,“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话真对。
又想着,这莫非是老天告诉我,此路不通,拐弯另走?
想到铨选,程平就想起陆侍郎来,作为门生,要给座主送年礼的。算算,还有六天就过年了,朝廷都是七日假,所谓“元正前后各三日”①,也就是说再有三天陆侍郎该放年假了,真到了年根底下放假了再去送礼,人家已经开始忙年了,这不是去添乱吗?——其实关键是程平依旧怕见陆允明,尤其上次还装痴耍不要脸拽了人家袖子……
程平拍板,明天就买礼物,后天就送去。
第二日,程平揣着钱袋子,照旧搭着赵二的车去东市——往日是去赚钱,今天是去花钱。
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程平都没找到合适的东西。似乎这个可以,那个也还好,但又都有点毛病,想到陆侍郎那皱眉的样子和偶尔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程平犯了难。
突然想起前世网上的名言,“所谓选择困难症都是因为钱不够多”,瞬间被扎了心。穷人给富人,还是富了多少代的人送礼,太艰难了,人家不只有钱,还有品位,自己一个八辈田舍汉……要不像刘姥姥一样送两车晒干的葫芦条各种干菜?
程平咧出个自嘲的笑,袖着手接着走,抬眼看见挂藏蓝门帘的书铺——这是那日自己遇色狼的地方。
程平缓缓呼口气,严肃了神色,就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也该用心准备一份礼物送去。
这家书铺既然陆侍郎来过,想来是看得上眼的,程平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却有点失望,面积好小啊,跟刚才已经逛过的几家大坟典书店差距甚大,里面也有点昏暗,让程平瞬时穿越回了前世高中门口小租书铺的感觉,尤其店主正用小火炉烤面饼——那时候,程平学校门口的租书铺也放个小锅,里面煮着茶叶蛋,店里代销牛奶面包,兼顾学生们的精神食粮和物质食粮。
那间小书铺被程平高中班主任称为“*中一大毒瘤”,实在是里面的书各种不能言说,曾经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收了某学生的书,一看书皮脸“腾”地就红了,让程平她们笑了三年。
莫非难道、难道莫非高冷男神陆侍郎也好这一口?程平坏笑着在书架中间浏览。
架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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