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始末

    萧恒望着月色下熙春格外柔和的容颜，目光中也不如方才一般犀利，只是淡淡道：“这便是皇家了。其实我有点怀念当初起兵四处征战的日子，便是有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甚至马革裹尸，但是起码父亲是父亲。”

    然后自知这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便道：“后来，他起码饶了我一命。可是我再也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才能，听闻古时有人为了躲避皇帝陛下的追杀而装疯，我也不过是装了个风流样子罢了。”

    “那花，你到底是吃了还是没有吃？”熙春不自觉地问出了口。这很重要，重要到关乎萧明瑾的身份，所以熙春不得不问。

    “安娘这般关心明瑾，我可是会吃醋的。”萧恒很是温和地笑了笑，道：“自然是服用了的。只是那一株先前做过处理，所以毒性没那么大，还有挽回的可能性。但是最起码在五年前御医诊治的时候，是服下了的。”

    熙春有些紧了紧手，觉得手心里都是汗意。都说天家无情，这未免也太无情了些罢？萧恒回握住她的手道：“安娘还要听我继续说下去吗？”

    熙春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已经听了这么多了，再拒绝岂不是矫情，起码以后平王府的生死都和萧恒现在的话有着莫大的关系，自己是他的妻子，如果不能知道全部的信息，可能会影响以后对局势的判断，甚至会做出不恰当的事情。不知不觉地，熙春开始站在萧恒的立场考虑事情了。

    “这期间，咱们的皇帝陛下一口气封了五个皇子为王，远远的打发去了荒凉的地方，而且王爵还不是世袭罔替而是降等。与此同时，他还密切注视着后宫。母后曾经跟我说过，有一天太监去呈了牌子，当中没有了一个小小的嫔妾，咱们皇上却一口就说出了那位嫔妾撤牌子的原因。”

    在没有问的情况下，就已经知道了，天知道皇帝在后宫安置了多少的眼线？一个小小的嫔妾的一举一动都能掌握！那皇后娘娘管理后宫岂不是都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大约一年多以前，我的那位父皇开始公开表示看母后不顺眼了，甚至还说出了很多难听的话。这是宫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有人说是薛贵妃在背后推波助澜，其实不是。是因为母后和我仍旧占据了那很刺眼的位置。至于薛贵妃和淑贵妃的上位，不过是因为她们身后根基浅薄罢了，你看薛家如今才有了个不成器的男丁。”

    熙春点了点头，现下看来，皇帝提拔的都是身后背景不丰的人。就好比薛家，他们想要在朝廷拥有影响力只能依靠盟友，自己家做官的太少了，甚至根本触及不到任何的中心利益。即使天底下把薛贵妃说的再好，她其实还是一个没有什么政治势力的女人罢了。

    “接下来，母后便被废了，去了掖庭山。我有暗中安排人照顾她，所以她虽然清苦了些，还是活得很滋润的。母后是一个坚强柔韧的女子，当初的烽火连片都活了过来，现下也能好好的活着。而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母后有了身孕。而父皇没有任何要告诉他人的意思。那么母后和我的弟弟可能会遭到自己的丈夫和父亲的毒手。这个时候，我不得不站了出来。”

    熙春用力点了点头，她完全没有想象到现今的天子竟然会做得这么绝，甚至想杀妻弑子！这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些，熙春有些觉得杜家现在远远离开京城实在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要不然，这皇帝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始清算功臣良将了吧？

    萧恒想，原本那些让自己痛苦的，难以置信的事情，现在对着熙春说出来，却也不觉得那么锥心刺骨了，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啊。

    “我要把明瑾带回来做我的儿子，并且舍弃太子的身份。这样我们就再也威胁不到皇上的皇位了。咱们皇上这才允了。所以我为他取名为明瑾，因为我的字是明逸。所以我们是平辈。”萧恒认真地对熙春说道。

    熙春这才觉得方才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开始想通了。然后对着萧恒笑了笑道：“舍弃了太子位，而明瑾也没有了皇子的身份，皇后娘娘也被废掉了，咱们的代价可真是够大的啊。不过平安就好。那些功名利禄都是虚的，好好活着才是真的。”萧恒见她这般豁达，心中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也觉得不甚在意，起码母后还在，弟弟好好的养在身边，熙春，就在自己身边。

    皇帝陛下弃之如敝履的东西，恰好是自己在意的东西。熙春突然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你说，咱们皇上要去了丞相位置？这把火可烧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而且他这般衡量，显然是不想再有人继承他的样子，那以后的天玺朝可怎么办？”

    想到此处，萧恒不自觉地有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道：“什么设立内阁都是虚的，内阁能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写写意见，其余的事情全部都是由圣心独裁了。至于继承，你且看着办，咱们的那个父皇以前暗中求了长生，现在却日渐老去，他可能要大张旗鼓地寻求长生不老了。虽然可能不会把目的说明，但是，无论用什么借口，目的一定是这个目的。”

    熙春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现下的皇帝陛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专权统治者，而且还希望能够统治千秋万代长长久久才算好。什么继承人，什么太子都是虚的，自己的独掌天下的滋味才是真的。这··着实是个非常宏伟的愿望的。

    熙春暗暗回顾了一下从古至今的帝皇长生之路，是完全没有见过哪个皇帝可以长命百岁的，越是折腾的越是容易身体衰竭而死。咱们这位，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前朝后宫一起管起来还能长命百岁啊？

    熙春真的是大摇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