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吸干了精气,在床上躺着保住性命那已经是万幸。
不过……吸干精气?
方士想到回来的时候见着的光景。
两个壮汉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正横躺着一位书生。
书生闭着眼睛,面容憔悴。
不知是死是活。
那或许就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
既然如此……
此地鬼魅传说却是真的?
念及至此,方士却是猛地睁眼。
四周一片昏暗,让他有些不习惯。
只是方才心中念头迭起,却是将他仅有的睡意打散。
白天的时候在澹台书院休息了那么久,如今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入眠。
心里不断回想着高升的话语。
那个神秘又有些惊悚的故事。
“鬼魅害人……真是麻烦!”
“早知道白天时候不睡觉了……”
一边哀叹,一边却是起身朝着房门走去。
回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死沉的高升。
不禁有些佩服对方。
也不知道这高升是当真脑子不好使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竟是妄图抓住那鬼魅。
甚至已经开始幻想那鬼魅是男是女,今后要将那鬼魅如何处置。
但既然是怨念化形,估计连男女这种概念都不曾有吧。
开门,闪身。
方士已经来到屋外,立身回廊中。
一阵风吹来,却是带着一丝暖意。
本就是初春,自然不似严寒那般难熬。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打算出来转一圈。
或许散步一圈回来,就有了睡意也说不定。
夜里的不周寺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算只能依靠零散的光才能看见周围一切的轮廓,但却也更好地掩饰了一些瑕疵。
将所有都包容在模糊的世界里。
每往前走一步,就是探求一次未知。
仿佛探险一般让人激动。
或许这也是夜晚的魅力所在。
顺着回廊走了几步,却闻不远处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有人敲着木鱼,口中还念诵着经文。
至于究竟在念诵什么,就不甚清楚了。
未曾在前面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方士当即大胆地朝着前面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回廊的尽处。
尽处有一盏豆丁大小的灯烛闪烁。
昏暗的光中,正有一道苍老的身影围绕着灯烛。
却是前日见着的老僧。
老僧也发现了方士的踪影,停下脚步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
“方丈大师。”
“原来是施主……不知施主那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若是没有要事的话还莫要走夜路为好,遇见危险可就糟了。”
老僧双手合十。
那双眼睛眯得厉害,若非仔细分辨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睁眼还是闭眼。
“方丈大师不也没睡。”方士也没有客气,径自坐在那老僧边上的地面。
此处地面是青石,自然也比其他地方来得干燥。
“不知大师那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有一惑,想寻一有缘人帮忙解答而已。”
老僧道出了目的。
却让方士有些疑惑。
寻人解答问题也没必要在晚上敲着木鱼乱走啊。
但方士却更加在意另一件事情。
“大师可知道这寺庙里发生的事情?不知那传说……”
“自然是假的。”
老僧却是朗声笑着,摇了摇头。
“此地祭拜的是月天司,是那大儒的长生牌。而你们若是按照辈分,也合该是哪位月天司的弟子。儒道不是说那什么得远之……”
“敬鬼神而远之。”
“没错,就是那个。既然你们都知道此言,又何必来这里多问?”
“大师不是儒门弟子?”
“不过是先代家人托关系混上的一官半职而已。”老僧倒也坦然。
一些庙宇里的方丈或账房都是上京委派,并非庙宇中资历高的人就能继承。
也是上京控制这些地方的手段。
虽然让读书人不耻,但终究还是存在。
“那位书生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听闻是被吸干了精气……”
“自然是因为他熬夜太久,又许久未曾吃东西,身体支撑不住便垮了。如今的读书人都年轻气盛以为熬几夜就能熬出一个好出身,到头来还不是把自己身子熬坏了。”
老僧如此解释。
方士没有继续多问。
老僧的回答没有丝毫破绽,或许事实本就是如此。
他只是轻叹一声,起身拍了拍尘土便要往回走。
只是还未走几步,身后便想起老僧沙哑的声音。
“施主如何不问一下我有何疑惑?”
“不问了,反正也答不了,倒不如明日花多一些时间和澹台书院里的那个先生多探讨一番,方丈大师若是有空闲也不妨去澹台书院试试如何?在那里的话一定能有所答案的。”
“施主倒是有趣,不过前些日子也托那两个弟子去问过,却是没有获得想要的答案。”
老僧的弟子,自然就是早些时候遇见的几个小僧了。
不过方士心里倒也觉得古怪,这方丈大师是托关系坐到如今位置,又有什么好教导人家。
并未回头再看一眼身后的老僧,方士只是朝着身后挥手。
又穿过了几道回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方士总觉得回去的路要更短一些。
很快便寻到了自己的住处,并未惊醒高升,倒在床上便昏沉睡下。
许久却是发现。
未觉喜悲,眼前是一片黑暗。
又是如此感觉。
明明知晓不过是梦境,却无法从梦境中解脱。
梦见黑暗中伸出无数只手,耳边不断地呢喃着听不懂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