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搭理我。不过我很奇怪,考古我不懂,但用得着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设备么?
那几天,每天都有文物出水,无非是一些瓶瓶罐罐,大多碎得很严重,上面的纹路模糊不清,专家们很大一部分时间都耗在清洗工作上,这期间,我又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童教授好像对那些文物并不上心,往往看过一眼,就交给别人处理了。
杜龙彪慨叹,领导就是领导,粗活累活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我们小组的五个人每天的工作无非是早饭、午饭、晚饭,打捞不用我们插手,抬搬自有大兵出力,警戒任务也相当轻松,外围已经戒严,基本上不会有游客和渔民靠近。
时间就这样在平淡中一天天过去,我们甚至比休假还要闲,但比我们更夸张的是童教授,他竟在湖边支起了鱼竿。
第五天早上,我决定去套套话,走到湖边的时候,童教授正在往鱼钩上挂鱼饵。
我蹲在地上,揪下一块饵料,装模作样的闻闻,“教授,想钓好鱼,玉米面儿可不行。”
童教授笑着看向我,“哦?什么是好鱼?”
“‘三花一岛’啊,鳌花、季花、鳊花,还有岛子——”我也是听老罗讲的,现学现卖,“松湖里的特产,美味上品!”
童教授听得很认真。
“得用活饵来钓,最起码小虾红虫啥的。”我尽量装得很老道,也不知说的准不准。
“嗨,我一个老本地,都没你这南方的小伙子懂得多。”教授叹息,“惭愧呀。”
“您、您怎么知道我是南方的?”我一愣,在东北生活了四年多,自觉无论口音还是言行,早已融入了这方天地,不看简历,我整个一东北汉子。
“南北人种还是有差异的,骨骼和头指数等等都有不同,说白了,就是地域特征……”
我听得云山雾绕,他到底是学考古的还是学考人的?
“还有,东北人很少说‘玉米面儿’。”教授笑笑。
对呀,那叫苞米面儿。
我本是来套话的,没想到两句就让他把我绕进去了,马上转移话题,“教授,您说这钓鱼和考古是不是大同小异,都得先探探哪里有‘鱼’,多大的‘鱼’,再确定是‘支竿’还是‘下网’。”
教授看着我,又笑了,“这比喻有点儿意思,我们考古确实跟钓鱼差不多,一竿一网上来,不知道出水的是多大的‘鱼’,啥样的‘鱼’,让人总有期待,总有刺·激,这是二者共同的魅力。”
我趁热打铁,“那这次呢?‘好鱼’多么?我听说已经运走了不少,能算顿‘大餐’么?”
教授看着鱼漂,只是笑。
“我还听说钓上来很多‘怪鱼’,更有甚者,有人在水下看到了古尸,这谣言传的,越来越不像话。”我偷偷瞄着教授的脸色。
童教授颠颠鱼竿,“是啊,我就是想来亲眼见见。”说话间,猛一提鱼竿,一条身带花斑的小鱼被甩上了湖岸,我皱皱眉,“什么鱼,这么丑,肯定不好吃。”
童柳正好过来帮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鳌花……”
我回到帐篷,四处翻东西,最后摸出了一面镜子,对着照。
杜龙彪正躺在折叠床上逗一只蜘蛛,“咋样?套着啥了?”
“该死的鳌花!”我说,随后把脸转向他,“彪子,你好好看看,咱俩长得真不像么?”
“滚犊子,咱俩又不是龙凤胎。”
帐篷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我和彪子一愣,坏了,出事儿了!
那年代的打捞设备不像现在这么先进,当时还基本沿用土办法,就是由潜水人员把东西吊上湖面,再用一只小船送上岸,如此反复,耗时耗力。
出事的就是运输的小船,也不知这次捞上了什么东西,刚开到一半就翻了,船倒扣着,上面的东西肯定沉底了,但我不关心这些,我在意的是人。
潜水人员已经游过去救人了,童教授父女很着急,说船上的赵工不会游泳,恐怕有危险。我见潜水员背着氧气瓶游得太慢,来不及脱衣服,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里,好在不算太远,一把拉住赵工的衣领子就往上拽,总算有惊无险。
可我还没等缓口气,又听岸上的童柳喊,“赵工,谢工呢?”
赵工呛得说不出话,指了指水下。
我让他把住船帮子别乱动,一扎·头,又钻进了湖下。和那两个潜水员一阵搜,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就在我打算出水换口气的时候,水草中一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潜过去一看,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那个谢工正死死地抱着件一人多高的东西,在那直吐泡泡。我拉着他往上游,可他却不肯撒手,气得我作势要踹那东西,他怕损坏,才不得不放弃,和他争执间,我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小腿,回头一看,灰蒙蒙的一块。
两个工程师都被我救上来了,童教授总算松口气,一个劲儿的道谢,随后又开始批评那个谢工,“老谢,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还不明白安全第一的道理?”
谢工急道,“啥也别说了,先抢救文物!”他呛得眼珠子都红了,还能笑得出来,“老童,咱们可能有重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