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他会不会上演好戏,打发咱们离开。”
荀晋走出房门,便有下人跟上随行。他在贾府四下转转,全程并无受到任何阻拦。贾府上下冷冷清清,倒似比夜里要安静许多。
前后几个院子都转过来,看不出有任何机括。他知道那贾公子必已知道他会有此举,故意支开各处下人,让他自己一一去看察。
折腾大半个中午,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只好回房休息。几餐饭贾府都准备得妥妥当当,薛逸和荀晋的饭菜都一样,只有薛逸的还多了一壶生鸭血。
荀晋一面用筷子夹着花生米往嘴里送,一面笑看着薛逸面前的鸭血。
薛逸若无其事,将鸭血放在嘴边慢慢品着,除了未用他那套珍藏的瓷杯子之外,与饮茶并无什么不同。
荀晋笑道:“说实话,我至今看不透,你究竟是不是吸血鬼?”
薛逸皱眉道:“若是几年前,你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会跟你拼命。”
“现在呢?”荀晋笑问。
“现在……”薛逸又喝一口,“现在我会先在心里估量一下,我能不能打得过你。”
荀晋笑道:“咱俩没法比。论身手,你应该不是我对手;论轻功,我肯定不如你……”
“论姿色,你俩加在一起都不如我。”话音落处,门缝里探进一把折扇和半个脑袋来。
薛逸头也不回,微笑道:“黄栩,你在外面站半天,为何不进来?”
荀晋说道:“他一定也想听听,你到底是不是他同类?”
黄栩笑嘻嘻的走过来坐下,“还是荀兄台了解我!”说着,一把抓过薛逸面前那壶鸭血,咕噜咕噜饮了个干净。
薛逸问道:“你不在那边好好待着,跑到贾府来干嘛?”
黄栩笑道:“几位兄台有来无回,实令小生好生牵挂!”
薛逸道:“你是想来凑个热闹吧。”
“知音!”黄栩道,“从此您便是我知音。”
三人聊着,夜色渐深。
黄栩找林、杜两位公子下棋去了。荀晋向薛逸道:“贾公子安排了好戏,只差咱们就位看戏了。”
两人出房门,跃上屋顶,行至贾小姐闺房之外,坐定。
果然刚过二更,贾小姐便化了一脸浓妆出门。
两人潜行于屋顶上一路跟随。
贾小姐进了藏书阁,从窗户里四处顾盼,仿佛是在寻找夜读的书生。
不过当晚藏书阁中,并无一人夜读。她似乎有些失望,略作彷徨之后,便下楼往后花园去。
后花园里也没有人,贾小姐转了一圈后,便坐在月光下的石头桌椅旁,杵着下巴发呆,那模样倒也楚楚动人。
薛逸道:“此处缺一男主角,怎么样,你来还是我来?”
荀晋沉吟道:“我虽然眉目清秀,但论气质,终属武人,与这画风不符,只怕反而惊了人家千金小姐。倒是兄弟你现成一个风流才子的模样,不如……”
薛逸摇摇头,说道:“话虽如此,可惜我全身没有一点血腥味,只怕不能逼她出手……”
两人正在你推我让之间,忽听园门处脚步声响,有人轻声说道:“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又所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小姐独自一人徘徊此处,小生怕会白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之夜。”
薛逸和荀晋一怔,转头看时,却是杜昀杜公子。荀晋一笑,低声说道:“好了,没咱俩什么事了!”
那正自沉思的贾小姐,似乎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杜公子上前作一长揖,“小生杜昀,见过小姐!”
贾小姐冷冷一笑,“杜公子?你不是说上次在此处见我吓得不清,怎么今晚又敢前来?”
杜公子靠近一步,说道:“上次小生有眼无珠,错将姑娘当成了怪物,没有珍惜。幸而上苍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
贾小姐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只淡淡说道:“你今天看我这般模样,不过因了兄长的教诲,我不得已做了收敛。若是哪天狂性大发,我还是一样面目狰狞,出来寻人鲜血,请问那时你如何珍惜于我?”
杜公子摇头换脑的笑道:“小姐今日打扮,固然见足大家闺秀的风范,令人钦羡。只不过那一晚的狰狞之态,则另有一番韵味,倒是惹人痴狂?”
贾小姐一笑,“此话当真?”
杜公子信誓旦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完,又道:“小姐若是不信,可带小生回房,小生亲自为小姐梳妆画眉,再现当日情形,且看小生将如何温存体贴。”
贾小姐似有心动,一时间犹豫不决。
杜公子忙挨过去,去抓贾小姐双手。贾小姐一转身,往园门方向走,两人半推半就,果然回了贾小姐闺房。
荀晋愕然道:“这事……咱们管是不管?”
薛逸笑道:“可见时移世易,咱们‘三坟’的人,竟也抢起红娘的生意来。”
荀晋道:“其实他二人皆为嗜血之族,若是两情相悦,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两人虽如此说,却也不敢大意,只离开贾小姐闺房稍远,静观其变。
荀晋道:“我看这位贾小姐,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不像什么厉害角色……”
他一句话未说完,忽然听得有人一声大叫,依稀便是杜昀杜公子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人半赤着身子,浑身湿淋淋的从贾小姐闺房中逃了出来,果然便是杜昀。只是他此时神情惊惶狼狈,早已不见了先前风流倜傥的模样。
他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一面狂叫,一面奔逃,逃不过几步,竟然忽然倒地,昏迷不醒。
薛、荀二人正觉诧异,忽然贾小姐房门处有东西闪了一下。两人转头细看,竟见到了一副诡异至极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