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目光却依旧锁定在那张严重掉漆的木桌,直到上面的鸡蛋消失不见,才缓缓吐出一声叹息。
“天,又要变了。”
从出生起,陈修元便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有时候是路过的鬼魂,有时候是深山修炼的妖祟。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更是清晰。
那时年幼,不懂何为不吉。只道好奇,便兴冲冲的同旁人分享。直到现在,陈修元都还记得那些人怪异及恐惧的目光。就连他亲爹,也恨不得离他千里远。
也是从那之后,陈府再无大少爷。
这些年来,踏足西院的人屈指可数。反倒是那些孤魂野鬼,总会时不时的光顾。连陈修元自己也没想到,这些鬼魂,反而成了他唯一的交集。
“又来了?”
蹲在面前的是一个及冠模样的书生,他的衣着落魄,眉目却张扬。无聊的在地上画着圈,时不时还瞥一眼陈修元,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后,又胡乱的擦掉重画。
“嗯。”
疲惫的闭上眼睛,说出这个字后,似乎已经用光了陈修元所有的力气。外面的鞭炮声啪啦作响,就连他这偏远的院子,也衬得喜气洋洋。
今日是陈府小少爷的生辰,也是他娘亲的忌日。
“这个月似乎来的特别多。”漫不经心的抬起头,书生的脸上却满是凝重。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偶尔会有鬼魂光顾,但绝对没有这么多的数量。
算上一算,从月初开始,这已是第十个了。
“最近天象大乱,星宿黯淡,恐怕会有事发生。”陈修元自小便是阴阳眼,看过的鬼比人还多。当初奶奶还在时,便对他的能力担心不已。
别人家都请教书先生,唯独他拜在了风水先生的门下。也幸亏如此,才能让他这些年来安然无恙。不然就算是过路的野鬼,都能轻而易举的要他小命。
对于他的本事,书生倒是深信不疑。或许是天赋异禀,陈修元在观测天象上从未出错。这一点,倒是比当初教他的风水先生还要灵验。
“果然,是要变天了么……”
闻言,陈修元一愣,随即摇摇头:“还不到时候。”说完又看了看还蹲在地上的书生,开口道:“宗景,你进山吧。”
乌镇后面有座荒山,人迹罕至。相传整座山以前都是乱葬岗,地下的人头比地上的草还多。最近乌镇可能不会太平,但是对于鬼魂而言,荒山却是难得的和平之地。
宋宗景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的知己,陈修元是真心不希望他出事。
“我走了,那你呢?”
既然能从陈修元的口中说出不太平,看来绝对不会是小事。宋宗景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我也是只孤魂野鬼,最差也就魂飞魄散,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初他误打误撞来到陈府,奄奄一息之际,是陈修元想办法将他的魂魄给凝聚起来,才使得他苟延残喘至今。如今有难,又岂能独自逃生?
这等忘恩负义之事,他可做不来。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荒山,虽然吵了点,但也总比待在这里强。”最近外面的鬼魂越来越多,即使他是只鬼,也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而且不知为何,来陈府的鬼魂尤其多。不晓得是陈家的祖先太过猖狂,还是陈修元的体制太过特殊。
反正在他看来,这陈府的气运,基本上也快到头了。
“我不走。”出乎他的意料,陈修元似乎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就连宋宗景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又何尝没有发觉。正因如此,他更不能离开。
“为什么?陈府眼看就要大祸临头,你不走难道陪他们一起死么?!”
自从宋宗景来到这里,对于陈修元的处境是看得一清二楚,都说大宅院里是非多,陈修元在这府里的日子,简直过的连乞丐都不如!
这等无情无义的家,还守着干什么?
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陈修元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答话。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执念,即使潇洒如宋宗景,也有放不下的心结,所以迟迟不能转世投胎。
而陈府,也是他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