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变故,特命楚将景阳之侄景骅领王卒左军,为郢都城尹。庶公子负刍知景骅与黄歇有仇,已亲往说之。”国尉相问,议事的又都是重臣,昌平君不得不据实相告。“侯者已使令尹春申君门客李园、公子悍之舅刺荆大子,今李园委质于我。若能使庶公子负刍与景骅为谋,弑君而立,荆人必乱。”
“大子荆、公子悍、庶公子负刍,何人为王利我秦国?”涉及楚国的政权更替,秦王政自然不会马虎。“荆人若乱,能乱几载?”
秦王政的问题不是一般人能回答的,见大家都还在思索,吕不韦咳嗽了一声,道:“大王,荆国之政,绝非晋国、齐国可比。虽有弑君,亦只是子弑父、叔弑侄,乱不过半载。唯有公卿之人弑君而代,方能大乱,可惜荆人无此先例。此借争储而乱之,小计也。”
毕竟是相国十多年的秦国相邦,楚国什么情况是一清二楚。楚国王族权势、地位远高于公族和卿族,立国八百余年,仅有一次若敖氏之乱,其他都是王族内乱。王族内乱的好处就是王位永远是楚王兄弟或者楚王儿子的,政权基本能保持稳定和延续。公族叛乱、卿族叛乱就不同了,晋国三分、田氏代齐,这才是让一个国家彻底分裂、全面动乱的决定性事件。
秦王政虽厌恶吕不韦引见嫪毐于母后,痛恨其纵容甚至是怂恿嫪毐叛乱,但还是要佩服他的见识。吕不韦说完,秦王政道:“荆国三子争储,何人为王对我秦国有利?请仲父教寡人。”
“大王以为荆王欲立哪位公子为王?”此时群臣已噤声,吕不韦愈发挥洒自如。
“荆王立了大子荆,自然是欲使大子荆为王。”秦王政似乎有些明白了。
“正是。”吕不韦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闻大子荆年虽幼,却能作强弩、造马车、制水龙,且其生时天生异象,五星连珠,人多以为圣王转世。荆人重淫祠、信鬼神,立其为王,有借势于天之意。故大子荆为王,荆人上下一心,对我秦国最不利;
公子悍亦年幼,然黄歇爱之,其母李妃亦其所献。若立公子悍为王,楚国大权皆操黄歇之手。救赵、灭鲁、合纵,俱是黄歇一人所为,日后荆人必频频联魏救赵,虽是小恙,对我也不利。
庶公子负刍,不显才德。其真若与城尹景骅谋而弑君,自立为王,虽已立冠,然得位不正,人心不附,实对我最利,奈何…奈何……”
“仲父奚为奈何?”吕不韦分析的井井有条,秦王政听的入神。
“大王,荆之例,覆军而杀将。景阳虽未覆军,不战而退却已辱军,然其不辩而缢,忠不二也。景骅乃景阳之侄,又是公族,大子荆既有圣王之誉,弑君与否孰难料。”吕不韦道,言及景阳忠不二时还带了些感情,“除非……”
“除非如何?”秦王政追问。
“除非能使大子荆质于秦。”吕不韦眼波流转,‘质于秦’三字轻描淡写,好似下棋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