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宗再道。“大王赴大梁,仅在陈郢一宿。若想行朝国人之政,今日至明日万不可使人再满城高喊‘三千钱一简’了。输者更不可告于大王,说某某使钱买简,哪怕是大王问起,也得说,绝无使钱买简之事。你等知否?”
“知矣。”四五百人高声作答,说完还带着些笑意。
“敢问司马,若有人知大王来陈郢,想将此事告于大王,奈何?”笑声中有人问道,这人是个胖子,还是个歪嘴,虽穿丝锦,看上去却不像什么好人。
“奈何?”彭宗瞪了他一眼。“问我奈何,可是我要做这国人?”
“这……”彭宗可是楚军司马,军旅之人杀气毕现,胖子被他一瞪就开始挠头。
“你说的可是西郭江大夫?这老疯子得知大王来陈郢,是会设法求见……”
“老疯子何惧?灌他一天的酒,让他醉一日,他如何求见大王?最可惧者,乃城西私塾的先生,自持识字,知大王来陈郢,必会上书于大王……”
召集这些人来此只是告诫,他们要做怎么做、需小心哪些人哪些事,彭宗不吐一词。待见事情上了正轨,他当即把这些人赶了出去。目的已经达到,怎么做是他们的事,万不可因此污了县衙。明白要做什么的竞选者走了,可郑家公子郑荣留了下来。
郑家在陈县有不少的势力,彭宗笑问道:“子君公子何事?”
郑荣不答先揖,揖后才道:“大王宿于陈,或见乡老,家父可否……”
“此事……”彭宗没想到郑荣求的是这件事,他觉得这有些奇怪。
“事后郑氏必有重谢。”郑荣赶紧道,“愿纳百金。”
“就是一见大王,别无他求?”百金已经不少了,这让彭宗更加疑惑。
“别无他求!”郑荣再次一揖。
“此事,我当禀告县公后再做定夺。”彭宗想不出什么头绪,只好先答应下来。
召乡老而见国君,这是周制。若是时间来得及,国君还应宴请乡老,表示自己对他们尊重。可惜的是,春秋礼崩乐坏,几百年的岁月侵蚀和战争摧残,这套体制和乡遂制度一样,现实中几乎找不到它的痕迹。
下午时分,县公陈兼、彭宗、县司马陈不可、县丞陈壁,还有几个不是乡老的乡老,以及一些持刀誉士、县卒甲士、百姓已经站在陈郢东郭码头迎接大王了。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陈县东门外是湖,湖接鸿沟,五月入夏,湖里荷花初开,风一吹,蒲草荷叶连连起伏,花朵尽现。
景色很美,但每个人都极目远望,希望大王的舟队早些出现。有陆离镜和没陆离镜当即分出来高下,陈兼望着望着眼睛发花时,彭宗把陆离镜递了过来,他指着南面一个小点道:“大王来了。”
“大王来了?”陈兼不懂用陆离镜,直到他闭上一只眼睛,才看到远处舟楫上的羽旌。
羽旌是将五彩之羽扎在竹片上,类似于鸡毛杆子,只不过这个鸡毛杆子特别特别的长,随着戎车战舟的颠簸,它们还会摇晃颤动。通过陆离镜,陈兼看到了舟楫上斜悬着的羽旌,但这不是舟队,只是两艘快速往码头驶来的战舟。
“大王当在其后,这是舟师的大翼战舟。”彭宗见多识广,认出来的是两艘大翼。
大翼奇快,须臾功夫便从鸿沟转入东湖,这时候众人才看到它的全貌:奇长无比的舟身,舟首有违常理的往前突出,一直浸没到水下,上面画上了一只诡异的眼睛。周身伸出的无数根船桨在整齐滑动,这些细细的船桨好似战舟之足,支撑着整艘战舟前进。
快,快到整艘战舟好像在水上狂奔疾飞,可比快更让人惊讶的是巧,越来越近的战舟摆了一下尾巴,便横着往码头靠过来,舟长十二丈、水上高一丈,眼见这样的庞然大物横扫过来,惊呼声中陈兼等人连忙后退。众人心提到嗓子时,周身在距离码头不到五尺的地方悄悄停住,一阵阵哇啦啦锚的链声响起,缆绳也抛到岸上。
“舟师之吏欧龟,奉僕命告知县尹,今夜大王宿陈郢。”舟上下来一个身着铁甲的舟吏,对陈兼揖礼后之告大王宿于何处,好让陈县有所准备。
“臣敬受命。”陈兼答道。陈郢有三宫,没想到大王不去章华台、不去项子城,偏偏入住陈郢,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