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要亮,忽然四处都在大喊城破了,不管是县公陈兼还是城内庶民,闻讯大多奔向了陈郢东南水门。水门外有舟师、有舟楫,只要上了船,秦人肯定追之不及,不然,自己的脑袋肯定要被秦人斩下来挂在辕门外示众。
也有些人来不及奔向水门,只能冲向更近一些的王城,王城的位置是在陈郢南端偏东,王城南门过了大廷就是南中门,东南水门皆受其屏护,只要王城不失,水门就不失。
天亮之前夜最是黑,城西奔来的庶民夹着这妇孺的哭嚎,黑暗中跌跌撞撞的奔来。养虺亲率的三千救兵赶自半途便被这些人塞住了。街道并不宽大,庶民初还以为是秦军,哭声吓得止了,听闻对方说自己是楚军,当即又是一场嚎啕大哭。养虺想问一些西城的情况根本就问不出来,他只能让士卒一边喊着‘莫要挡道’,一边率军穿行而过。
“城破了?城真的破了?!”天已经亮了,西城之外,站在车轼上眺望了半夜的相邦子季看着城楼上的‘魏’旗,糊糊涂涂的问了一句,很是难以置信。陈郢可是楚人的郢都之一,一夜之间就被自己攻破了?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不是这样。
“禀相邦,城确是破了。臣等恭贺相邦。”身旁的魏将齐声向子季相贺,笑得合不拢嘴。
“报——!”一个灰头土脸的传令兵疾奔过来,“禀相邦,我军已抢下西城三座城门,楚军大多溃散,只有小股人马死战不退。”
“大善!”子季大喊一句,因为激动,他差点就从车轼上摔了下来,好在左右有人相扶。“蔺将军,你速带五万人入城,两万人攻向北城,迎秦军入城;其余三万速速拔下王城,此时城破,楚军必集于王城相抗。”
“唯!末将敬受命。”叫做蔺角的将军一声大喝,急急奔了出去。
“你速去秦营告之辛梧大将军,就说我军已破西城,正欲击破城北楚军,迎秦军入城。”历经牢狱之灾,子季不再是魏国的相邦,全然是秦国的臣子,即便城破,他也处处想着秦人。但他显然不解秦人的深意,前去相告的人还未入秦营见到辛梧,辛梧的人就来了。
“请相邦使魏军速速退出陈城!”来人说出的话让子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最近一段时间老是耳鸣,尤其是在兴奋的时候。
“这是为何?!”子季身旁还立着一干魏将,死伤近万人才夺下西城,怎可轻易退出城池。
“辛将军便是这般说的。”来人是辛梧的舍人,叫叶首,他面对群情激愤的魏将根本就不解释,只看着子季。“此次伐楚,相邦当知两国大军并非为拔城而来。”
“那是为何而来?!”一个满脸黑须的魏将狂喝,他恨不得当场就杀了叶首。
“然我已派蔺角将军率五万人入城。”辛苦到手的城池居然要吐出去,自视所做一切皆为秦人的子季也难以立刻答应,“此时撤军,士气必然大衰。”
“相邦这是不愿?”叶首笑了笑,目光只瞪着子季,见他不答,又道:“既如此,告辞。”
“且慢!”见叶首要走,子季赶忙拦住,“请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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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破了?!”大翼战舟上,刚刚赶至陈郢南门的熊荆吓了一跳。昨天半夜他就到了陈郢外的鸿沟,夜间东湖行舟不便,只能等天亮才入城。搞笑的是他还未上岸,陈郢就丢了。
“禀大王,然也!秦魏四十万大军趁夜攻城,我军寡不敌众,多数县卒战死,请大王速速离城至项,晚之不及也。”陈兼刚被一干人护送到城南水门,还未登舟就看见大翼上的旂旗,他不得不按下逃走的心思,劝说大王也马上逃走,大家一起逃。
“……”熊荆被陈兼说得脸色数变,廉颇见状赶忙咳嗽一声,道:“大王万不能走!敌军攻城一夜,城方破,犹可救也。”他又指向水门之外的舟师,“大王手上还有数千精锐甲士,城内守军亦未溃散至此,仍在与秦人力战,大王何不与秦人一搏?陈城便失,亦可保全王城。”
“大王,陈郢已是险地,万不可……”正僕长姜听闻陈兼说四十万大军,再听廉颇要大王反攻陈郢,立刻伏拜进言,劝大王不可身居险地。
“君王死社稷,有何不可?”左史也要进言,可他还未开口便被熊荆拦住了。“众甲士,随本王入城!”
“臣敬受命!”昨夜大翼上的甲士便听得城内厮杀连连,自然也想试一试身手,谁想天一亮城就破了。此时大王决意入城反攻,憋了一夜的他们无比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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