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担心被画上鬼墙的陈胜这时也忘记了恐惧,他也闻到临灶越来越浓的肉香。
“今日米少,然有肉,有油。”变巫术一般,陈忿从怀里拎出五条已经切好了的生肉。真是太想吃肉了,哪怕是生的!对准肉条,陈忿啊的一声狠狠咬下一口,然后生嚼起来。其他三人还好,馋了半天的陈黑臀突然伸头过来也想咬一口,陈忿手一缩,他当即落了空。
“你也想食肉?”陈忿一掌把他推了一跤,见其他三人看着自己,又道:“食也要熟了,造饭。”
煤火造饭自要比柴火慢,以前无所谓,这次却一个比一个急。饭刚冒热气,闻到肉香受不了的五个人便掀开釜盖开始抢食。陈胜慢了一步,那条被陈忿咬去一口的肉归了他,他正要埋怨,陈忿的肉已被他强哽了大半,嘴里还在嚼的他目光又盯向锅里这条。陈胜不敢再说什么,抓起肉条退后几步,这才不顾滚烫塞入嘴中大嚼。
肉,有田的人家腊祭时候或许能吃上一块,陈胜这种无田的佣夫每年腊祭只能在富贵人家门外等着——这种人家腊祭被鬼神吃过的祭品多少会分些给孤寡,只要眼疾手快,最重要的是不怕挨打,总能抢到块肉。但今天这样,没有挨打就吃上肉,记忆里从来没有。
嚼着嚼着,陈胜的泪就下来了。肉真是太好吃了!
嚼着嚼着,陈黑臀就哭了起来,他抽噎道:“为何我等今日有肉?”
“食肉还哭,真是役夫!”舔过手指的陈忿又给了他一掌,这次陈黑臀没有扑到。
“我闻之,”陈黑臀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唯…陷阵之人酒肉管饱,呜呜……呜呜呜……”
陈黑臀一提陷阵之人还在嚼肉的陈实就呛了出来,好在肉呛在他自己手上。
“当真如此?”陈实、陈苟、陈胜三人没有去领粮,闻言心中一寒,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陷阵之士他们自然知道,那些冲在最前、不穿甲胄的秦卒,死了之后也是满身酒气。老卒说,他们是酒足饭饱了才上战场赴死的。
“不如此为何食肉?”陈黑臀凝噎,不想他下一句却是:“死则死矣,只要有肉可食。”趁着陈实呆滞,他抢过他手上呛出的那团肉迅速塞嘴里,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硬吞了下去。
“你!”陈实怒指着他,而其他人则因为陈黑臀这一抢开始抢羹、抢饭。
羹是加了油的,上面油汪汪飘了一层,香气更是四溢,喝上一口五脏六腑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觉得舒坦,和上饭,饭也比平时香百倍。瞬息之间,一釜饭一锅汤就见了底。陈胜举着釜把最后一滴油水倒入嘴里时,决心去死的陈黑臀抢过铜釜奔到饮水处,倒了小半釜开水唰了唰,美滋滋的喝了起来。他如此,其他伍的人也学着样子,奔来倒开水唰釜底。
“这竖子。”陈忿究竟年老,想到自己多咬了陈胜一口肉,心里得意,不介意陈黑臀如此。陈实家境好些,又是一家之主,腊祭总能吃到些肉;陈胜、陈苟就不同了,两人话也不说直接奔过去和陈黑臀抢铜釜。这釜喝完再唰两遍,一人喝了半釜水方才作罢。
‘嗝——!’放开被两人压在地上的陈黑臀,陈胜打了饱嗝,这才拍着圆鼓鼓的肚子离去。他走的时候把铜釜直接扣在了陈黑臀脑门上——收拾铜釜一向是陈黑臀的事情,这东西要是丢了那可要陪一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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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人此处是墙,墙上有画,看画皆不觉有墙。此处则是深壕,壕内锐木林立,城上立足不稳的士卒一旦落下,便会被锐木刺死……”今日一早,白林损失了两千人,是四个城门中最少的,最重要的是他的亲信看到了城内的防御布置,单凭这点就能让他在蒙武心里加深印象。
“上卿以为如何啊?”蒙武谁也不问,就问卫缭。外城就是卫缭破的,他还是大王的特使。
“城内之事……”卫缭面色不愉,他刚收到别的信报。“我闻之,荆人已知荆王被困,正在郢都集结大军,或许此时已在路上……”
“荆人何惧?”李信不屑,“两国大军近四十万,项燕无兵矣。”
“正是,荆人举国不过四十万……”相邦子季带着魏将列会,他不解卫缭为何会提及楚国援兵,亲赵两国可有三十八万人啊。
“非也。荆人正求助于齐王,请齐王出兵。再有……”卫缭欲言又止,有些事他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我等还需谋划一策,使荆人勿救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