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卒、王卒所有。楚国从此再无陵师(即陆上部队),只有舟师。
拆下的木料一舫一舫的送至造船厂,都柱、廊柱、房梁、橼子堆成了山,代价就是早前华美无比的王宫仿佛经历一场浩劫,只留下一个又一个孤零零的高台。寺人、宫女不说,太后赵妃和熊荆自己也只能住在帐篷或者马车里。
除此,民众极为恐慌——郢都仅剩社庙没拆,整个王宫都拆的一干二净,这是再度迁都的征兆。即便大楚新闻不断刊登新闻辟谣也无济于事,熊荆不得不在昭黍建议下择日以启外朝,向国人宣布大司马废府陵师改舟师之决定。
外朝开启的前夜,帐篷里的灯一支亮着,熊荆睡不着。调整过后心态平静的他手里拿着一张楚国地图,目光落在长江以南。
移民至浙江……,浙江在农业时代除了北部,其他地区大多很穷。穷不是因为懒或者笨,而是因为没有地。莠尹以为每户如果授一百小亩(百步亩,一百步亩等于0.273市亩,即每户二十七市亩)土地,移民十五万户至越地是极限。剩余的人只能安排在吴地,围泽为田,如此还能安排二十多万户。
两地加起来有四十万户,几等于楚国现有的户数——移民只针对淮上的楚民,淮南尚有诸多县邑,这些人暂时不必迁徙,除非秦军横渡淮水占领郢都。
由熊荆授意、大司马府拟定的军事计划里,魏都大梁是第一道防线,郢都是第二道,长江是第三道,越北是第四道,也是最后一道。
把二、三十万户楚民留在第四道防线之外断不可行,迁入越地又无地可授,东洲三谷、海外贸易那是镜花水月,遥不可及。是以在蓝尹(管理山泽)屈淦的建议下,大司马府的军事计划做了一部分调整,即,将彭蠡泽以南的番邑平原纳入最后防线。
彭蠡泽并非后世的鄱阳湖。彭蠡泽以楚国地图显示是在长江(九江)以北,直逼大行山余脉,往东几乎一直绵延到松阳(今安徽枞阳)邑境,这是依着长江北岸,一个西东偏北方向的大泽;后世鄱阳湖与长江无涉,它仅仅是沿着赣江,在番邑大平原上一个南北方向的湖泊。
湖泽与后世不同,但地理要害仍然在九江。只要在后世的九江设立城邑,遏制住赣江口,那就能阻止秦军进入赣江流域。九江以北有大片的平原,即后世的鄱阳湖平原。
江汉平原、洞庭湖平原、鄱阳湖平原是后世长江流域三大平原,永修、都昌、户口、波阳、德安、星子、余干、进贤、樟树都处于这个平原之上。淮北移民安置在这里,加上赣江中上游两岸的土地,安置四十万户绰绰有余。
且与越地不同的是,越地要与越人共分越地,姑蔑盆地还涉及到浙江(富春江)以北的土地,那是越君开的土地。赣地不同,赣地为楚国独有,现在已有的城邑不过是番邑(今波阳县,因番君吴申谋反而被收回)、艾邑(今修水县)、柴桑(今九江市西南)、余汗(今余干)、金阝邑(今樟树)、上赣(今赣州)数邑,并无多少丁口。
安置确实可行,只是一旦江淮防线失守,赣地再无防线。浙北防线是熊荆参照南宋设置的。元灭宋分三路:一路从长江入海,由东海登陆杭州湾。这一路熊荆最不担心,海与江两个概念,即便秦军仿造了大翼战舟,也未必敢进入东海与楚军舟师决战,但以密集的舟楫,不顾伤亡、不顾后勤横渡长江是有可能的。
第二路则是度长江后,越过震泽从百尺渎入越。这是吴越两国交战的路径,吴攻越是走这条路,越灭吴也是走这条路,所以吴越之间的战争全部发生在百尺渎一线,以两次檇李之战最为著名。越北看上去很宽大,但除了这条路都是大泽,所以秦军只能走这条路,特别是檇李,深处谷地,有兵也难以摆开。
第三条路则是溧阳南下至广德,广德过独松关便是余杭、临安。这条路暂时只有越人知道,独松关、百丈关、幽岭关也还未建立。退至越地,这三关是一定要建的。秦军如果扣关其情况将和檇李一样,碍于地形兵力无法展开。
越北有这样的关隘才能作为第四道防线,赣地九江全然是个开口,一旦九江失守,秦军便能长驱直入,还能绕道赣东北进攻姑蔑。可不把移民安排在赣地,长江一被突破江东全部将完蛋。或许——还不知道秦国炸炉的熊荆看着楚国地图——九江失守后,楚民能退入越地或者南下赣南,如果能打通大庾岭的话,还能顺北江进入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