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五十钱以上的粟价,一年九万多金粟米钱很难出得起。最后一个办法是强制庶民储粮,可没有物质刺激,那怕粟米是自己的,没有远见的庶民也难有动力。
“钜甲之价廉也。”石尪趁机说道,埋怨当初诸人把钜甲的价格压的太低。“若一副钜甲需半金,一把宝刀亦需半金,如此得四千万石粟也;倍之,可得八千万石粟麦。”
“咳咳,”石尪的指责让不少臣子难堪,他们不好说的是:钜甲钜刃价格再高,那也是公室赚钱,而非各县得利,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好后悔的。
“宿麦可种,然麦饭难食也。”有人快速的转移了话题,朝堂上再一次人人附和,但和刚才那次比,这次明显是装的。
“麦饭难食……”麦子不去壳就去煮,带着壳确难下咽,当然难吃。“如水泥那般磨细便可。”
“……”熊荆说磨细,朝堂上没人说话。其实面食还有一个比较关键的技术是发酵,发酵产生的二氧化碳气体使面团膨胀松软,这样做出来的面食才有口感,也易于消化。
中国史书上可信的、记载面团发酵是在东汉晚期。而‘灵帝好胡饼,京师贵戚皆竟食胡饼’这种情况,很大的可能是经过发酵过的胡饼,替代了此前死面做成的‘坚强难消’的面饼,这才让食尽人间美味的皇帝权贵喜欢吃胡饼。
并不知道死面团可以在空气中自然发酵的熊荆,已经要求胡耽娑支下次来时要带来酵母。据说是埃及人最先开始对面团发酵的,然后传到了希腊,之后又传到了罗马。巴克特里亚的希腊人也吃面包,弄来酵母并不困难。
看着群臣哑言,熊荆再道:“麦饭难食,无粮时难食亦食。唯多产两千万石粟麦无钱可购,众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禀告大王:臣以为上策乃增收钜甲之价。”石尪是行家,他抱怨了钜甲钜刃卖家太低后,对此拟有上中下三策。“中策乃铸钱相购,下策乃增收军赋。”
“钜甲之价已定,增之不妥,臣请行中策。”蔡文反对上策,也不用下策。
“民多新钱,又少种桑麻,必购齐人之货,齐人以新钱换我爰金,若何?”石尪指出一个事实:诸国贵人大商都喜用黄金而不喜铜钱,进而使得各国形成了一个自发的金本位货币制度。
此前楚国的蚁鼻钱重只有二、三克、秦半两却重达八克,但蚁鼻钱在各国的价值并不比秦半两低多少,究其原因在于六百枚蚁鼻钱可换一两黄金。铸钱铸多了,没有那么多黄金来换,蚁鼻钱对外的购买力就要大跌。铜廉价金稀有,逆差太多黄金外流,这不是好事。
“再则,铸币皆在郢都,所铸之币为谁所有?”石尪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这也是此前未能解决的问题,铸币权归谁。
“臣以为可由各县邑送铜至郢都,所铸之钱归各县邑所有。”蔡文答道。
“善。应该如此。”他身边一堆人点头。做什么最赚钱?当然铸币。铜价才三十多钱一斤,一斤铜却可以铸钱一百,减去一切花销还能净赚五、六十钱。要不是楚国已经币改,用的不再是铸钱而是冲压出来的新钱,各县邑早就自己铸钱了。
“然各县可铸钱几何?”石尪笑了,“譬如下蔡,可铸十万钱,可铸百万钱,如何定之?”
蔡文哑言,这确实是个问题。铸钱买粮,如果是国家统一铸,当然是有多少粮就铸多少钱,现在各县邑财政独立,那就确定不了谁多铸谁少铸。而各县邑自己铸,又没这个权利和能力。
“那当如何?”驺开问道,他算是越人当中对中原的人了。
“最善之策乃涨钜甲、钜刃之价。”石尪一句话又绕回了钜铁涨价,看到他这样执著的维护公室利益,对着大臣们睁眼说瞎话,熊荆不知为何很想笑。
“钜甲之价已定,岂能再涨?”一片反对的声音。
“司会其心私也。”有人还道,这是察觉了石尪的用意。
“各县之粮由高府经手收购,所用之钱全由大府铸造。”熊荆不愿在铸币上捞钱,忍不住开口。“各县邑付郢都铜价工费即可。”
“大王……”群臣闻言一怔,而后齐声高呼道:“大王英明!”
石尪看了熊荆一眼,只好道:“然各县邑当输金于郢都,若齐人持新币来,不至无金可换。”
“然。各县邑需输金存于郢都,此金非不佞所有,此金乃银行所有。”熊荆赞同石尪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