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执戟之士十万,两都之卒二十万,三万人如何能胜?”左史急道,他担心熊荆头脑一热犯下大错。“请大王三思啊。”
“齐国……”熊荆顿时想起齐王田建那张脸,不屑道:“不堪一击。”
在两使反驳之前他又道:“此非灭齐,此乃伐齐。伐齐乃因齐国未退前娉一女二嫁,以轻不佞。此事由谁人主使,不佞便讨伐谁。”
左史年轻,闻言神色依然焦急,老成一些的右史自然知道熊荆此番话的含义。主使之人是齐相后胜,以齐国情况,如果出兵只是讨伐后胜,邑大夫们未必会出力,反而会看热闹。齐王麾下那十万执戟之士,可能也不愿意为齐相后胜而战,只是三万人实在太少了。
“不必再议了。便从雒水北上,湘水南下。”熊荆武断道。
番禺以南是海湾,雒水(西江)在海湾西面入海,逆水约五百里可到梧州,再从梧州逆漓水而上,可到桂林。桂林再北上,就是漓水的源头兴安。城邑是后世的叫法,但现在这一大片都是无名之地,自然也就按照熊荆的叫法命名。
桂林山水甲天下,熊荆绕这么一个弯子,自然不是来看山水的。以史记,秦王灭楚后又伐岭南。第一次失败后,即命监御史修筑凿灵渠运粮。灵渠是沟通湘水、漓水的通道,既然秦人会再次凿渠运粮,那么楚越就要在这里布防。
这当然是军事上的考虑,而非要阻止岭南岭北交通。五岭之间,最西面的灵渠最容易开凿,越城岭并不高,只要能将湘江、漓江连接,舟楫就能从长江水系进入珠江水系。
岭南荒敝,各部落多打猎为生,再就是雒田种稻。雒田和火耕水耨原理类似,靠山间雒水起落锄草,收多收少全靠天意。秦军入岭南不能在当地就食,只能从后方运粮。平原地带运粮还好,在潮湿闷热的丘陵山谷运粮,人马很快会庾死。
而如果秦军开凿了灵渠,舟楫顺漓水至雒水,十天左右即可抵达番禺湾。以现在的布局,番禺湾是对外贸易的中继站、造船中心,绝对不能被秦军占领。
“禀大王,彼言山岭中小道甚多,仅在湘水漓水设防,不足也。”桂林地区的喀斯特地貌中,西瓯部落酋长桀骏一通越语,要靠着两个翻译,熊荆才明白他说了什么。
“不仅湘水漓水设防,其余各处皆设防。”熊荆在地图上比划着。“所需水泥钜筋乃至粮秣,全有郢都运来,筑城则由越人。除临武外,岭北由楚卒驻守,岭南由越卒驻守。”
临武即后世临武县,在骑田岭以南,武水上游。武水是北江的上游,从临武开始,舟楫可以顺水过韶关直下番禺。楚国于临武设城,等于是掌握了岭南通道。翻越五岭小道虽多,最近的、最好走的一条路就是这条后来所谓的桂阳道。
“禀大王,彼言可也。”翻译又道。“然九嶷山以南非西瓯之界,不便往之。”
“可。”熊荆答应道。九嶷山以东由临武城负责,与西瓯无关。
其实五岭说是五岭,实际并排的只有四岭。湘水漓水之间越城岭,这是最西面的;往东是都庞岭,这也有一条小道(经道县);再往东,越过九嶷山是骑田岭;再再往东,是大庾岭或称梅岭。最后一岭萌渚岭,实际是在九疑山的南面,不与其余几岭并列。
而道路情况,最西面越城岭就是后来的灵渠,最东面大庾岭就是后来的梅关道,非常简单。中间都庞岭、九疑山、骑田岭之间就显得很复杂。都庞岭与九疑山之间(经道县)有一条道,九疑山与骑田岭之间,骑田岭东侧,一共有四条道。
地图上路线画得繁杂,但是将目光南移,就会发现所有道路最后汇集成三条:第一条最西面是灵渠联通的漓水、桂江,这条路直抵梧州,这是漓水道;
第二条是经道县,是都庞岭与九疑山之间的道路,它还要翻过九疑山南面的萌渚岭,从贺水南下,可称为贺水道(第一条、第二条皆在梧州境内汇入西江);
第三条则是九嶷山与骑田岭东西两侧的通道,西面三条汇于连江,东面一条顺武水南下,与梅岭道过来的浈水汇于韶关,即北江。连江又在英德境内汇入北江,最终成为北江道。
除了在重重山岭中设防,漓江道的桂林、梧州,贺水道的贺州,北江道的韶关、阳山、英德(连江口镇),将是第二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