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但很少,收粟的时候就是这个价格,其余时候粟价常常超过五、六十钱,春天青黄不接,不少年份要到百钱。这当然与齐国发达的商业存在必然的联系,临淄多佣工,这些人买到的粟是最贵的。
“我齐国之政,常以粟、币敛财,百工日夜劳作,所得仅一日之食。农人一年劳作,官府收粟,其价甚廉,又有盐铁之加、口户之奉,一年辛劳仅能果腹。若齐国可行楚政,国事皆议于外朝,庶民可定粟价,此方我等之福也。”
稷下学社多辩论,一如后世的吹鼓手,伏生之言多有夸张之处,但围坐的庶民不便真假,他们不曾征召为卒,生计日渐紧迫,对此不免欣然向往。
“此并非不能。”伏生继续高喊,“楚王曾劝大王亦行楚政,如此国祚可延万世,然朝中有奸臣作梗,不得行也。若……”
如果有灯火,可看到伏生脸色尽赤、满头大汗,这他是鼓吹的高潮,他的声音大道数里外可闻。危机也在这时候出现,一个黑影急急奔了过来,大喊道:“连长来也,请送先生走。”
连长管辖四里,每里有十轨,一轨有五家。齐国一样实行连坐,只是齐人散漫,这套制度早已松懈。不然‘里域不可以横通’,伏生不可能来此论说。听闻连长将来,围坐之人也不慌乱,他们送走伏生后仍坐于此。
那连长是个老头,灯火下步履蹒跚,走到很近见到有人聚坐于此,他不敢上前拿人,只能喝道:“夜深聚坐,非攘夺即窃盗,还不速速返家。”
他这么一喝,众人方才陆续散去。不过走时人群多有愤愤,对奸臣的咒骂不绝于耳。指桑骂槐连长自然能够意会,但面对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也无济于事,只能仍由这些人散去。
夜谈会中途解散,重新回到稷下学宫的伏生正揖见先生宋意。
“近来城中大搜唱谣之人,这段时日勿去为好。”奔回学宫的伏生满头是汗,宋意看着他不免有些担心。
“禀先生,学生不惧。”伏生答道。“庶民盼学生如盼甘霖……”
“确是不能去了。”宋意长叹。他的身份和他的行为让他颇为矛盾:一面,他食齐禄为齐博士,自当为齐国着想为大王分忧;一面,他又愤于齐国的制度,悲于庶民佣工的境况,因而不断抨击齐国之制。“适才我闻楚国舟师已出琅琊数日,当越海赴齐也。”
“当真?!”伏生闻言大喜。他是齐国人,可正是因为他是齐国人,他才迫不及待楚国伐齐,只有楚国伐齐,内部震荡,才能改变齐国水深火热的现状。
“然也。”宋意脸上也有一些喜意。“大王忧惧楚国伐齐,今日故而召后胜想问。后胜曰:临淄执戟之士十万,发全城之卒可得二十三万,楚国可战之卒不过二十万,故齐军必胜。他却不提,临淄除五万执戟之士,余者多无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