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例子来比攻城,这不恰当。
“那便是莒城之战。”熊荆只好换了一个战例。“骑兵猛击敌阵之背,敌阵阵破必然大溃。”
“莒城之战正是与齐军阵战……”申不害话到一半又忍下了,他觉得同一种战术最好不能用两次,因为第二次使用敌军必然有所戒备。
熊荆的观点则与他相反。两军对阵时,骑兵勾击军阵侧后几乎无解。能挡住骑兵的只能是另一支骑兵,可齐军骑兵、甚至秦军骑兵也做不到这一点。一旦妫景率领的骑兵从侧背勾击齐军军阵,以齐军的一阵两心的情况,结果肯定阵溃。
“齐军阵战大败,然若临淄谨守不出……”邓遂问道。
“二十万齐军阵溃,即便临淄谨守不出,我军也可踏着他们尸首登城。”熊荆浅浅一笑,尸山血海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很多时候尸山眨眼间就垒了起来。
“敢问大王何以为战?”阍秋终于开口,他还是希望熊荆能堂堂正正的击败齐人。
“阵战。”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熊荆如此答道。
“若阵战不胜,我军危矣!”养虺大急。
“奇袭便能胜?”熊荆笑看着他。“奇袭必要用骑兵,骑兵仅三千四百,如何在全军赶到前扼守住城门?即便最近的北门,距此也有三十多里。骑兵最少要扼守城门半个时辰以上,我军才能赶至。若齐军降下悬门,又拼死反冲,我之奈何?”
悬门是城门的标准配置,一旦降下隔绝城内城外,那骑兵就没有办法扼守了。即便他们用木桩顶住头顶落下的悬门,也很难在齐军的反冲下固守。长达三十多米的城门洞只要任何一段失守,前路都会堵死。
“且临淄不比郢都。管仲曾曰:大城不可以不完,郭周不可以外通,里域不可以横通,闾闬不可以毋阖,宫垣关闭不可以不修。”熊荆翻出临淄城的地图,指着城内密密麻麻的街市里域道:“即便城门失守,齐军也可死守里域,野战变做巷战,还不如野战。”
宋代以前,城邑内是彼此设防的,各里各坊全是封闭式结构。若不与齐军野战,那就要和齐军巷战。野战可以打出高交换比,巷战不行,巷战没有所谓的侧背,骑兵根本无从发挥。
“确当阵战。”骑兵能不能死守城门先不提,看到临淄城内密密麻麻的街市里域,诸将的头皮开始发麻。齐国究竟是中原大国,临淄建都已有六百余年,几经扩大,内部的防御不是外人所够能想象的。
楚国不同,楚国立国几百年都没有修都城,直到楚文王都郢,也还是‘城郭未囿’。楚昭王时期,为防备吴军,令尹子常要增修郢都,司马沈尹戌表示反对,所谓‘子常必亡郢!苟不能卫,城无益也。’
深夜时分,漫长的战前会议终于结束。步卒、骑兵、砲兵、工兵、辎重、输运……,各兵种军官一回去就召集部下开会,细说明日作战的具体安排。听闻可能要与二十万齐军阵战,各级军官免不了一阵错愕。
“此大王之意。”看着麾下的骑将,妫景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为何不能像桑隧那般袭城?”作为妫景的搭档,项超一直在骑兵任职。他今日之所以没有亲赴会议,主要是因为晕船。听闻己军将要面对二十万齐军,他脑子更晕,觉得天地都在转。
“临淄城内里域众多,”妫景一开始想法自然和养虺一样,但临淄城内的那些里域让他彻底改变了主意。“若是巷战,我军绝无取胜希望,唯有与齐军野战,方有取胜之机。”
“我军袭城,齐军大恐,何来巷战?”项超痛苦的摁住了脑袋,他见成夔坐在那毫无所动,一门心思在擦拭他那张十二石长弓,顿时拉了他一把,“你为何不言?”
“临淄城方五十里,城内十纵十横,遍是里闾,我军人少,确要引齐人出来打。”成夔身子一矮躲过了项燕的拉扯,注意力还在他那张弓上。
“啊?”项超本以为成夔会赞同自己,没想到他竟然也认为要阵战。
“你等可有异议?”妫景脸上笑起,笑看其余将领。
“无有异议。”骑将们齐声答道。与项超向往的袭城相比,他们其实更加喜欢一锤定输赢的感觉,而骑兵,就是那把决定整场战争胜负的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