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使葛得的多次谒见,四国之间另一种形式的联盟逐渐有了清晰的规划。在楚国朝决不伐魏国,而是按魏国所请由下蔡县尹蔡文出任魏相的消息传到邯郸时,从临淄返赵的葛得一行终于抵达邯郸东面二十多里的鸡泽。
滏水出釜山,从邯郸西南流过经鸡泽汇入黄河支流。舟队从支流拐入滏水时,秦军斥骑就在支流对岸观望。这时候的滏水码头正飘扬着一面旂旗,赵王赵迁在灵袂的陪同下,用陆离镜细看越行越近的舟队。他的两边站着诸多臣子和寺人,太傅郭开也在此列。一支苍蝇忽然飞在他脸上,弄得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母后,孩儿未寻见信平君?”赵迁郊迎当然不是为了迎接葛得,他是为了迎接廉颇。
葛得提请廉颇返赵后,心里隐约排外的楚臣对此并不反对,一番商议,最后将大梁北城划归项燕管辖。楚齐两国都希望廉颇返赵,但返赵的前提是廉颇获得赵国一半的兵权,与李牧并列大将军。两国相信有廉颇在,赵国只会与秦国死战到底,绝不会贿秦。
楚齐的希望在此,赵国则希望获得楚齐两国的救援,出兵最好,输粮次之。楚齐在出兵上没有承诺外,输粮已经达成了一致。先是齐赵之间的城邑买卖,浮阳作价一百万石粟出售给齐国,而饶安,饶安是八年前庞暖任赵国大将军时从齐国手里夺走的,只能是归还。一百万石粟以外,楚齐魏三国以每石二十钱之低价出售两千万石粟予赵国。
消息先于葛得传到邯郸,赵国上下当即鼎沸。两千万石粟不仅仅数量庞大,在战时以二十钱的低价出售,已经表示楚齐魏三国救赵的决心,列国已经合纵在即了。
赵国苦战一年有余,士卒庶民死伤数十万之巨。南下求救的使者一直不绝,一年过去终于有了回应。带着这样的激动和兴奋,赵国君臣立在码头上郊迎廉颇。
“父亲,孩儿已见大王旂旗。”战舟爵室之内,廉舆在廉颇耳边低语。近乡情怯,精力已然不济爱打瞌睡的廉颇从舟队转入滏水起就一直跽坐,静看着谁也看不到的角落。十二年过去,他还是回来了。
“臣见过大王、太后、相邦。”滏水码头,须发皆白的廉颇一身皮甲,精神抖擞地向赵迁等人行礼。
“得知廉卿返赵,寡人日夜相盼、相盼……”赵迁满面笑容,只是他的欢迎辞刚刚开了个头就忘记了后面的内容。他只好看向郭开,郭开知道赵迁忘了词在看自己,却不敢提示。
太后灵袂当然长袖善舞,一身展衣的她几年下来也有母仪天下的风采。她奉酒上前,道:“老妇从小闻廉卿威名,今日返赵,赵人喜而秦人惧,请廉卿满饮此爵。”
展衣色白,化妆后的灵袂端庄若仙子。廉颇不敢细看,也不拒绝她赐的酒,恭敬接过仰头满饮。群臣皆知楚齐魏三国的低价粟米是廉颇带回来的,见此都七嘴八舌的奉承:“信平君未老矣……、信平君出战,秦人必败……、我赵国有信平君,何愁秦人不退……”
十二年前廉颇当着使者的面,吃一斗米十斤肉表示自己未老能战,十二年过去,他真的老了。听闻这些大臣的夸赞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爵饮完的他不自觉的瞪向郭开。当年是郭开使人进他的谗言让赵王不要召他返赵。
“郭卿以为颇老否?”廉颇直爽性子,瞪着瞪着就开了口。
郭开知道廉颇怨恨自己,可没想到他竟当着大王、太后还有诸大臣的面问自己,他红着脸陪笑道:“信平君岂能言老?信平君即便是老,亦为我大赵良将。”
“哼!”众人那么多马屁都没有郭开这一句舒服,廉颇得意的笑,笑毕却骂道:“小人!”
全场皆惊。郭开是太傅,当着大王、太后的面骂太傅小人,也就只有廉颇有这个胆量。尴尬间相邦赵粱打了个哈哈,正色道:“信平君乃我赵国长城,昔年诋毁信平君者,必斩。来人!将那使者人头呈上来……”
廉颇返赵,赵粱是有所准备的。先是把廉颇的宅邸彻底重修了一次,再就是把当年故意诋毁廉颇的使者杀了,以消解他当年的怨气。廉颇一下船就发飙,他正好献上使者的人头。
“不必了。”廉颇挥手道。“臣返赵,非为报仇而来,乃为大赵而来。请大王、相邦速速拜将授臣斧钺兵符。”
“寡人……”赵迁根本不能处理政务,他一声寡人后只好看着母后和郭开。灵袂则看着相邦赵粱,道:“廉卿所言甚是,大王已令相邦筑台,择日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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