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河,古沮水)便是美阳,美阳往西五十里就是岐山,岐山往西五十里就是雍城,雍城一过,就是汧水。
当然也可以不往北渡过湋水,而是一直平行于渭水向西,斄邑往西七十里是郿城(今眉县),郿城往西七十里是西虢城和陈仓。虢城在雍城正南四十里、汧水以东,陈仓则在汧水以西。从虢城北上一样是汧水河道。
三百三十多里的道路,楚赵骑兵不能沿河,只能从官道北面的森林往西行军。虽然已经抛弃了辎重车辆,林中行军依然不便。靠近咸阳的地方森林砍伐严重,许多时候必须北至高原脚下,才能依靠森林的遮蔽行进,如此走的一个上午,也不过四十多里,仍在邰城以东。
眼见太阳正中,妫景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因为昨日中伏,他变得事事小心,然而事事小心并不能让自己突围,因为自己仍在秦人的包围之中。
“召各将军!”吃饭喂马的当口,妫景急召骑将。
“林中行军甚密,然未必能助我离秦也!”见诸将到齐,妫景如此说道。“我军既是骑军,何不与秦军竞速?”他指着悬挂着的地图,“走官道又如何?”
“走官道?”惊弓之鸟,闻弦而恐,一说官道,诸将就有些骇然。
“然,便走官道。官道平坦,我军一日一夜可行三百里。”妫景已经下定了决心。
“可官道就在渭水一侧,水上秦人舟师见我往西,亦可逆水往西。”弃疾踵道,他不太放心这种光明正大的行军方式。
“秦人舟师欋手不过五十人,逆水而上,一日能行三百里否?”妫景问道。
“不能。”弋通等同于参谋,他知道旧式战舟的速度。
“既然如此,秦人舟师逆水西上又有何妨?”妫景再问。“我等未出秦国,仍陷重围,既然昨日能冒死一冲,今日又为何不敢?我等逾迟,前路秦军便越多。君等传我军令:午膳之后,全军南下入官道,不避秦人,往西疾行。”
“末将……敬受命。”李齐稍稍显得犹豫,只是妫景说的在理,自己未出秦国,仍陷于重围之中,昨日既然能够一搏,今日何以如此畏首畏尾?
“唯!”李齐受命,弃疾踵等人则是郑重称唯。
“项将军如何?”有人问起了项超等人。
“我将派出侦骑在所约之地等候项将军。”计划变更,项超那四个卒的轻骑兵只能留人相告。
“请将军准我等候。”项梁连忙揖道。他高兴留在后方,留在后方兴许能多杀几个秦人。
“准。”项梁是项超的二弟,他留下最合适不过。
计划更改,命令传达下去后。习惯性的,妫景问向了弋通:“卜之吉否?”
“吉……吉!”弋通神色一怔,连忙答吉。妫景看着他笑,他看着妫景也笑,只是很是心虚。好在妫景的目光很快就转移到身前的骑士身上,不再看他。
“入秦之事泄矣,且弋侯伤重,故而我等急需离秦。迎芈女公子之事,知彼司、大司马府将再行设法。出塞三千里,袭咸阳而杀秦王,舍我等再无他人。我等务要全身而退,将秦王已死之讯告之天下,天下必当大震……”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可有些事妫景不得不相告。实际上对楚军而言,计划是失败的,好在昨日成夔一箭射中秦王,其非不死亦重伤,这是最鼓舞士气的事情,而只有鼓起众人的士气,全军才可能全身而退。
身为楚人,自然熟悉楚军。果然,妫景一提起‘秦王已死’,有些颓废的楚军人人振奋,有些人甚至捶胸而欲长啸——那一箭是成夔射的,可这也是所有楚军骑兵的荣誉。荣誉第一重要,至于秦国内乱不内乱、天下局势如何变化,那是朝堂诸公、大司马府考虑的事情。
妫景很快就把话说完。动员完的骑军从森林中涌了出来,将正在这片林区四处搜索的秦军骑兵吓得四处逃散。‘咚咚咚咚’的示警鼓声很快从远处传来,飞讯站的短杆拼命飞舞,闾里、城邑外的秦人仓惶奔走。
然而九百多名骑士好似山出的猛虎,对这些杂碎猎物毫无兴趣,他们一路往南,行向南面二十里的官道。这时候官道上也乱作一片,行人纷纷避走,车内的贵人弃车而逃,在路室驿卒的颤抖中,他们顺着官道奔驰往西,绝尘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