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杨熊挣扎中不得不挥鞭,弃军而逃。他一说撤,中军所有戎车都开始转向,车毂撞击着车轮,轮上的辐条很多被撞断。可撤退的时候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御手使劲策马逃奔,哪怕车上的将帅跌出了车厢。
因为地形的限制,并不是所有秦军都追击楚军而挤入竟陵汉水间的狭窄地带,追击楚军的秦军大溃后,他们身后的一万多秦军谨守着第二道阵线。没想到楚军舟师绕后攻击,主将杨熊弃阵而逃,这一万多心惊肉跳的秦军跟着阵溃。
兵败如山倒,原先五万阵列严阵的秦军现在一败涂地,被郢师追着打,前方又有列阵相待的鄂师阻拦,一些秦卒仓皇间跳入了汉水。汉水也是不安全的,楚军突冒小舟早就等的不耐烦,一见秦卒跳入水中就用夷矛猛扎,一时间汉水尽赤。
“速令彼等投降!”如果是在其他战场,熊荆乐意看到秦军喂鱼,但这是旧楚地,很多秦军士卒实际是旧郢楚人,他自然不能看着他们喂鱼。
“大王有令,旧楚人不杀。大王有令,旧楚人不杀……”传令的骑兵速速奔前大喊。包夹秦军溃军的郢师和鄂师立即停止了进攻,冒突上的楚卒也不再刺杀水中的秦军逃卒。
“大王不杀旧楚人,还不丢弃兵戈!”杀得兴起忽然被喝住,养虺心中有气,他冲过阵列对着仓皇的秦卒大喊,用的是楚语。
“大王不杀旧楚人,还不丢弃兵戈!”士卒也放下了夷矛,跟着养虺大喝。
“大王有令,凡弃兵者即可返家。”第二道王令又来,秦卒听罢一个接一个抛下武器。身后的鄂师则让开一条路,让他们退走。并不是所有秦卒都抛下了武器,但接到王命的鄂师对此视而不见,任由他们通过自己的阵列。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郢师这时候开始高喝万岁,然后所有楚卒一起呼喊起来。
“荆人胜矣!荆人胜矣!”县令府明堂血迹未干,刚才逃走的众吏在楚军的万岁声中又跑了回来。这时他们才发现县尉甲、少内的人头被剁了下来。
“荆人已胜,请上官定夺。”众吏惊慌,他们揖向陆喜,要他拿个主意。
“打开城门。”陆喜早就想开城门了,只是楚军还未胜利,人心不稳。
“上官有命,打开城门。”开城门的命令传出了县衙,东门吏微微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让身边的城门卒打开城门。护城池上的吊桥已经放下,城门‘吱呀呀’一开,城外的楚军士卒便凶狠的抢了进来,他们直奔城内各处,好在没有杀人。
“县令是知彼司收买的秦吏,叫陆喜。”熊荆没有进城,而是注视着整座城池。淖信作为知彼司的联络官,正向熊荆介绍竟陵的情况。
“他是秦人?”竟陵城没有开门让秦军退入城内,这是知彼司的功劳,也是这个县令的功劳。有功必要有赏,不过在赏赐之前,熊荆要知道这个秦吏是什么人。
“是……”淖信犹豫了一下,道:“知彼司曾告之此人,言其为戎人。”
“戎人?”熊荆不解。“戎人怎会为秦吏?”
“是安陆的陆浑之戎。”淖信道。“知彼司也不知其是否真是戎人。”
陆浑戎确有殉马陪葬的风俗,但要说殉马陪葬一定是陆浑戎,这就很难说了。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归属感决定其行为,一旦破坏他的归属感,那行为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陆喜实际是被知彼司洗脑了,而洗脑的最高境界就是颠覆原有的身份认同,以建立新的身份认同。
熊荆没有细想那么多,他只是想知道陆喜是不是秦人。“既如此,重赏之。”
“唯。”淖信揖道。
“传令,城中商旅之外,不言楚语之傅籍男子,杀!”说完赏赐,熊荆面色一寒,下令杀人。
楚人可以放走,哪怕他们没有放下武器,但只要是秦人,皆杀无赦。熊荆下令时呼吸急促,杀意逼人。想到旧郢楚人受的那些苦难,他曾想过一千种以上的办法折磨那些迁徙而来的秦国罪人,到最后他觉得还是不要那么残忍,不要车裂、不要烹炸、不要凌迟、不要炮决……。
使劲吸了几口气的熊荆最后长吁了一口气,他再道:“女子全部充为官奴,不傅籍者全部去势。还有,砍下的秦人头颅堆成京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