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也是为了保护楚地,从来没想到西进的目的是为了灭秦。得闻若敖独行相告,每个人惊讶后全都站直了身子。
“山下秦军乃秦国中尉、卫尉之军,”若敖独行既是在相告,也是在让士卒休息调整。“所谓中尉、卫尉,秦国之王卒也。其身披鳞甲,手持酋矛,皆遴选之士。君等若无先死之志,不可复生……”
“将军勿需多言,灭秦卫楚,死而无憾。”有人打断,这是名誉士,他返身看向身侧同袍,不屑道:“若敖之军,岂惧王卒?乃王卒惧我矣。”
矛阵里传出一阵剑击木柲的声音。身在敌侧,这种敲击就是所有士卒的赞同。
“请将军下令!”誉士喊道。
“请将军下令!!”九百名矛卒、一百四十四名弓手也喊,他们的血已经沸腾,急不可耐。
“听我口令,端矛。”旅长斗蜃喊起了口令,如林的夷矛端起。
“放!”在他的示意下,等候已久的弓手开始放箭,这是矛阵冲击前的预备。
‘嗖、嗖……’箭矢从靠近山坳的密林飞出。站在这条山脊北端观战的齐褐看见楚军箭矢大吃一惊,喊道:“荆人在林中……”
齐褐话音未落,九百名矛手已经呐喊着冲向了山坳里的秦军阵侧。箭矢除非命中率面门、手脚,对秦卒毫无杀伤,但锐利的夷矛顺势冲来,狠狠地捅在鳞甲上,一旦勾串小铁片的铜丝延展断裂,甲衣就穿了。三十排矛手接连不断的冲矛,这一段秦军军阵尽毁。
被秦军逼得步步后退的楚军见友军猛冲秦军侧翼,也不顾身死的反冲。夹在两支楚军中间的秦军虽想稳住阵势,可身后的楚军已弃矛拔剑,贴着背心杀来,他们只能溃散。
杀死最后一名抵抗的秦卒,整个随师都高喊起来,“若敖!若敖!若敖……”
“将军?”齐褐看着楚军矛卒从山林里钻出、看着他们冲入秦军军阵、看着秦军阵列被他们击溃。虽然难以想象矛阵可以穿林而过,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机动,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其道远险狭,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挥手拦住焦急的秦军都尉,齐褐说起了一名赵军将领的名言。
“荆人将勇,我军怎能示弱?”都尉以为齐褐是在说秦军不勇敢。“末将愿请一战。”
“勇只能夺阵,却不能夺势。”齐褐指着自己站的这条山脊道:“虞都尉,我要你领卒五千,以占此山脊。”
“山脊?”此前大家争夺的只是山坳,没想到齐褐要自己争夺脚下这条山脊。
“然。”齐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唯有占此山脊,方可迂回荆人之后,方可阻荆人穿林而攻。再则,荆人无甲,带上所有弓手,见荆人即射之。”
弩是平民武器,训练几个月即可用,只是弩机昂贵;弓在秦军中已近绝迹,但中尉之军作为禁卫军,仍然保留三千弓手,这三千弓手可以要楚军的命。
“赵都尉,”齐褐接着下令,“你亦率五千人,增援菟和山,务必守住营寨,若营寨有失,定斩不饶。”
“末将敬受命!”山坳为两军共有,西瓯之师可以进攻菟和山,中尉之军也可以增援。双方鏖战于这片狭窄的山地,必要一方彻底倒下,战斗才会结束。
“禀将军,秦人……”靠着刚才的侧后冲击,楚军稳住了阵脚,但秦军的动作接连不断。一军竟然爬上了左侧山脊,顺着山脊攻来;另一军则增援厮杀不断的菟和山,山坳中的秦军也在重整阵势,意图再战。
“炮兵、炮兵何在?”若敖独行想起了杀手锏,四门火炮只要并排放列,一开炮山坳里的秦军就会溃散。
“炮兵、炮兵?”诸人也才想起来炮兵。正要急传炮兵时,一个满脸哭丧的炮卒挤开人群走了上来:“禀将军,四门火炮,炮架皆毁也!”
炮车奔行百里,临近菟和山的时候,潘轩等人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近六百公斤的炮筒因为剧烈的颠簸撕裂了两侧的卡座,从炮架上掉落下来。
“潘轩何在?”若敖独行揪住了来人的衣领。
“潘连长在数里外抬炮。”炮手相告道。一听说在数里外,若敖独行便无力地放开了他。这一战,只能靠血肉之躯硬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