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皮甲或是以前见过的石甲,而是最新的铁甲。没有以前两军相撞时的那种‘轰然’声,更听闻不到什么惨叫,耳畔只有不断响起的矛柲断裂声。
楚秦两军夷矛、长矛用的都是积竹木柲,内中为栎木,外附数根竹片,然后用丝线细细缠绕、扎紧,最后在外面髹漆。这样的木柲非常坚硬,甚至能戳穿土墙,然而正面对阵,秦军身上的铁甲极为坚固,前冲的夷矛没有捅穿他们身上加厚了的甲衣,矛柲纷纷断裂。靠着第二排、第三排乃至第四排的夷矛,楚军才拦住秦军的前冲之势。
相同的是,秦军的矛柲一样折断。没有酋矛的秦卒拔出腰间的百炼铁剑,与手持钜刃短剑的楚军相搏。国尉府、少府这几年的殚精竭虑并非没有成果,最少这一次交兵,最前排秦军的兵甲已并不逊色楚军太多。依靠着这些兵甲,前排高大的锐士居然把楚军打退。遗憾的是,精心准备的兵甲锐士不及总数的一半,另外一多半在李信军中。
前列与前列的交锋,只有第一线的军官士卒才清楚内情。熊荆看到的是大约四万秦军向己方疾冲而来,其中军速缓,左右速急,摆明了是要绕击或者后击。只是,四万秦军哪怕阵厚百行,其阵宽也有五百米。左右最外侧的秦卒要想跑到中间,大约需要一分钟。
这是直线,真正的包抄不可能是直线,而是由外侧缓缓向内弯曲的曲线。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秦军身着铁甲,他们根本跑不快。熊荆也不是在乎秦军跑的快跑得慢,他在乎的是秦军各部彼此之间的协同。
两军交兵之前,秦军的表现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可在交兵的刹那,急欲攻击息师侧后的秦军没有谨守他们应该谨守的全军阵线,而是脱离阵线奔向熊荆侧右方的息师。
实际而言,这不是什么破绽,郢师东城师内凹,斜对着息师的后方,相隔不过三十步。而秦军左翼正以曲线包抄东城师的侧背,最近的距离不过二十多步。他们只是提前收紧,打算攻击息师的后方,楚军要想抓住这个破绽,就要在秦军冲来前变阵,向右侧四十五度进攻。
二十多步哪怕是穿了铁甲,那也只是二十多秒的事情。二十多秒下达军令都不够,有谈何变阵?但让人想不到的是,楚军根本就不需要传达军令,也不需要变阵。因为郢师两个师并不是像息师、唐师那样列成纵列,它本来就是横列的。熊荆的王旗王往东北方一指,东城师的士卒就撕去伪装的外表,‘哒’的一声全师全部右转,冲向那个仅有十多步宽的缺口。
战场上有一种事情叫做无可奈何。眼下向东城师急速奔来的秦军左军正体会着这种无可奈何。荆人向自己奔来,但不是阵列正对,而是阵列相错。六十列宽的荆人军阵只有外侧的三十多列与秦军交兵,剩下的二十多列楚军会从秦人左军最右侧与中军那道缺口穿过。
能在交兵前的几秒内迅速填补那道宽仅二十多列的缺口吗?当然不能,除非整个左军瞬间向右平移二十队列,不然强行填补这个缺口即便不会使军阵断裂,也会造成军阵单薄。
“杀!”身后矛柲的断裂声不断,东城师一旅毫无阻碍的穿过了秦军的缺口,出现在秦军的身后。指挥作战的秦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正下令后军上前补救时,冲过缺口的这一旅没有右转,也没有冲向短兵环绕的旌旗,他们对侧击息师的秦军中军开始冲矛。
侧击之军却被敌人侧击,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夷矛如菟和山之战的随师一样,狠扎在秦卒的侧身。息师的军阵并不厚,只有六十行。第一波冲击就将秦卒杀退十数步,等后面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夷矛冲来,攻击息师侧翼的秦军败退的一干二净。这些败卒挤压着攻击息师正面的秦军,人与人拥挤在一起,使得息师东北角的阵列全部陷入混乱。
混乱并不完全致命,对秦军而言,真正致命的是拉开了和楚军的距离。没有足够距离的冲刺,楚军的矛冲不起来,只能相拒,双方矛推着矛。眼下正面的秦军因为败卒的冲击拉开了与楚军的距离,楚军矛手的冲击也就接踵而至。
“仇必报、恨必血!仇必报、恨必血!仇必报、恨必血……”呐喊声在息师中响起,紧接着是全军士卒的怒吼,这是楚人的愤怒。这种愤怒正挟持着风雷,疾刺向数步外的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