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收到赵政的王命起,咸阳城就陷入了混乱。楚军直奔咸阳而来,秦军却远远的落在了后面,追至不及,咸阳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死守待援。咸阳天下雄城,城高七丈二尺,墙厚二十一丈,算上内外墙脚的护坡,那就是二十六丈。
这样的雄城,依照王命死守三天照说不难,只是楚军击破蓝田城只在一瞬。巫器轰隆一响,城墙就飞上了天。咸阳城内的官吏庶民虽没有亲眼目睹,但半个多月来楚军仗着巫器,一日破城之说传遍咸阳。即便朝堂上的重臣,也不觉得己方能守住咸阳。
更何况。为了阻楚军于蓝田,包括学室的史子、王宫的竖子在内,城中丁壮尽发蓝田。城内剩下的如果不是老弱,就是官吏和工匠。包括宫中寺人,官吏有八万余人,少府工匠(包括数量极大的隶臣)有二十八万之多。人虽多,却少有经历战阵。这些人连戈都拿不稳,阵战一触即溃,守城则是不堪一战。
因此,由左丞相隗状、廷尉李斯、中尉赵泊主持朝会一经散去,东城就陷入了混乱。紧接着王城后面的大市人山人海,粟米、醯酱、鸡鸭、牛羊……,只要是能吃的,皆被抢购一空。
大市的抢购很自然引起西城和城郊的混乱。西城黔首也入大市抢夺粟米粮食,城郊的黔首不是逃亡他地,就是涌入城内。
秦国治下皆黔首,但黔首也是有等级。咸阳的黔首就要秦国其他城邑的黔首高一个等级,其他城邑的黔首又要比乡里野地的黔首高一个等级,野地黔首又要比新征服地区的新黔首高一个等级。官吏对付咸阳黔首自然不会像对新黔首那么忙横。
西城黔首到大市抢购粮秣,官吏只能听之任之,这时候负责咸阳城防的中尉赵泊又下达军令:要求城内各里的男女丁壮自备甲胄兵戈,分段驻防外城。
渠答、籍车、行栈、行楼、斫、桔槔、连梃、长斧、长椎、长锄、钩钜、飞冲、批屈、绳索……,这些守城器械如果有,要立即搬上城头,没有,少府连夜制造;炭火、礌石、蒺藜、滚木、沙砾、铁屑、灰、糠、秕谷、谷皮、马尿、人屎,这些守城物也要运上城头,并加紧收集。
另外城上还需千步一表、两百步一楼、百步一橹一亭、五十步一灶、三十步一坐侯楼(突出城墙之外,类似于后来的马面),城下要埋入斜斜向外、阻挡云梯车的植木,护城河内侧要有往外伸出的柴蕃甚至是一道不高的冯垣。
城内当然也要设防——守城战绝非夺下城头就结束,标准的守城战术,城墙后方是一条环城大道,大道里侧又是一道简易土墙,墙下设一道深壕,壕内塞满柴草,敌军入城便点燃壕内的柴草,以形成火墙。除此以外,各里之间又要设障筑墙,摒绝交通、严防侯谍。
墨家守城之术最为完备,可惜咸阳从筑城起就从未经历战事,上月听闻楚军欲入关中,司空这才开始在城上设表建楼、在城外植木插蕃,怎奈咸阳城周八十里,十天时间根本不够。如今楚军突至,只能舍弃城外,全力营建城上。
城中先有士卒不过两万余,只能勉强维护城内的秩序。东城、西城、城郊皆乱,混乱情况下征召士卒又极为不易,不说西城庶民,就是东城的权贵也有许多逃匿自残以避征召。
群臣一筹莫展之际,倒是燕无佚以墨家钜子令带着数万名墨者、匠吏登上了咸阳城头,这才稳定了人心,城内混乱得到遏制,各里的士卒逐渐应召集结,事情渐渐变得井然有序。一个白天的时间太短太短,当楚军军旗出现在咸阳城下时,只有南城墙悬挂起了渠答,木标、木楼、木橹、木亭、炭灶、坐侯楼仍未完备。
以楚军的习惯,每到一处,必例行放炮,试探敌情,威慑四方。就在去年赵军骑士战死的城南之地,一个营的炮兵整列放列,对准南城三道门开炮。
炮声震耳欲聋,炮弹打在渠答上,连渠答带渠杆都被击飞,露出城头畏畏缩缩的秦卒;打在城门上,城门立刻是一个头大的窟窿——时间紧急,城内根本就没堵塞门洞;打在空中,炮弹呼啸着越墙而入,落在王宫之内,一些发射角度高的越过了应门,打中了正朝大殿。
城南正门正对王宫正门,正朝大殿在应门之内,应门又在雉门之内,雉门又在库门之内,库门又在皋门之内,而皋门又在城门之内。咸阳城几次扩建,咸阳王城跟着扩建,但再怎么扩建,王城的规模也是九分其国。咸阳城南北长二十二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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