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李信何在?李信何在?!寡人已命李信务要阻荆人于南阳,他却充耳不闻!他却充耳不闻!”‘砰’的一声,赵政拳头打在床柱上。
楚军前后夹击而来,大王大怒,诸将并不敢相劝,只有卫缭劝道:“臣请大王勿忧,辋川之口已筑堤坝,川内皆水泽,荆人车马不行也。”
“车马?此前一战荆人如何胜我?!”赵政迁怒于卫缭。“荆人可舍弃车马,于山脊出川。辋川距我军不及百里!”
“大王,臣以为我军阵势已成,避走已是不及,为今之计,末将愿率军十万于灞上阻绝荆人。”蒙恬忍不住道,他实在不想看到赵政方寸大乱的样子。“辋川已成水泽,荆人无巫器也。末将必能将其阻于灞上而不得寸进。”
“大王,蒙将军麾下皆精卒,若十万精卒前往灞上阻绝荆人,我军……”卫缭非常清楚秦军当下的情况。如果愿意,他并不想那么秦卒汇集于此。
“那当如何?”赵政还在生气,说话的是赵勇。“荆人之谋,乃前后夹击,使我阵溃。若不能阻绝荆人于灞上,我军危矣。”
“末、末将愿领十五万人,于灞上阻绝荆人。”说话的人并不自信,因为已经失败了两次。
“你……”连赵政都惊讶此人的请命,然而现实就是,幕府内的将率都有安排,唯独章邯是闲置的。秦军人多,合格的、半合格的将率却少,除了章邯真的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你若再为荆人所败,以致援军攻我侧背,当如何?”赵政阴恻恻的问道,斜视着他。
“臣宁愿战死,亦不愿再被荆人所败,攻我侧背。”章邯说完又道。“我军距辋川百里,请大王速速下令,晚之不及也。”
“诺。”辋川口只有五万人,楚军十万人来袭,这五万人肯定挡不住。“寡人便令你率军十五万于灞上阻截荆人,若是再败而使荆人攻我侧背,当族诛也。”
族诛二字让章邯心头一跳,但他必要抓住这次机会使大王刮目相看,他大喊道:“敬诺!”
“善!”赵政不再看他,只让左右赐他兵符斧钺。
明日便是决战之日。楚军斥候渡过渭水四散侦察,十五万秦军的调动很快就报至幕府。然而幕府对此倒不关注,他们正在询问另一件事情。
“彼等真在北渡渭水?”斗常看着屈夕,他是负责向西面搜索侦察的骑将。
“然也。”屈夕连连点头。“彼等言渭南已无粟,唯有北渡废丘方可就食。”
废丘是秦人的说法,废丘之前周人称其为犬丘(今兴平市),此地已在咸阳西面八十里外。屈夕说的那些人是在渭南营建宫室的工匠和城旦,他们前几日开始离开渭南行往渭北。屈夕并非只搜索规定的五十里,见到十多万人在行进,自然会上去仔细观察。
“或是墨家之徒!”庄无地判断道。“然则若是墨家,为何不往东至秦军大营?”
庄无地的问题屈夕也没办法回答,因为他看到的都是老实巴交的工匠和畏畏缩缩的城旦,这些人逃离渭南什么东西也没带,最多怀里有一些菽芋。天器酷热,行进中不断有人倒伏不起,旁人也不救助,任由那些人倒在路上死去。
“或并非墨家之徒。”斗常细听屈夕的报告后没有发现什么威胁。这些人手无寸铜,又无甲盾,渡过渭水也许真的是为了就食。渭南是秦王的苑囿,那里很多地方都是猎场,并没有什么城邑。只有在渭北才有连片的城邑,他们才能找到粟米。
“彼等距我八十里,后日我军便渡河与秦军相诀,不害我也。”斗常道。
废丘在八十里外,那些工匠城旦今日渡过渭水,休息一夜明日即便行向咸阳,也未必能到。即便能到,也没有什么威胁,不过是一队无处就食的官奴而已。
斗常如此判断没有什么错误,楚军真正关注的应该是秦军,而不是这些工匠官奴。咸阳城内斗常等人如此想,夕阳西下的废丘城郊,看着骑着龙马的楚军斥候收兵远去,几个在路边投石超距的垂发孩童脸上泛起了笑容。
“钜子,荆人退矣、荆人退矣。”孩童奔向废丘城下,朝燕无佚揖告。
如果不是孩童的揖告,跣足麻衣的燕无佚一如城旦,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是墨家钜子。燕无佚恩了一声,左右将几块粝饼扔了出去,粝饼落在地上,孩童当即争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