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命令战舟靠岸。
“请大王……”红牼正要交待小心,熊荆已经奔下木梯,登上河岸。好在他这次没马跑不快,两百多名环卫举着三头凤旗疾步追上,把他环环护住。
敖仓在敖山之西,敖山余脉的缺口处(今荣阳高村乡马沟村一带)。从这里恰好能穿过敖山将粟米输于山南的敖仓。于北面而言,只要把住敖山余脉缺口就能挡住来敌,于南面而言,敖山余脉虽缺,但地势仍要比南方高一些。另外敖仓以南还有一条运粮渠,从这里可以贯通鸿沟。
熊荆还未登岸就看到了停在黄河边的运粮舟楫和无助的舟人,登岸则看到成列成列的双辕车,车上装满了麻袋,因为慌乱,有一段路上全是撒出的粟米。可让他真正大开眼界的是余脉南坡,往南望去,半山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陶囷。陶囷东面,才是屋宇一般耸立的粮仓,这些粮仓遍及整个敖山之南,井然有序宛如郢都街市,一眼几乎望不到头。
“终于有粮了。”看着那些粮仓,熊荆重重舒了口气。
“大王,我等有粮了!我等有粮了……”见熊荆站在缺口处,一些兴奋的士卒抱着陶囷奔了过来。环卫连忙将他们拦住,熊荆却穿过环卫,走向兴奋无比的他们。
“大王,这是秦人的新粮。”卒长既然是个军官,自然知道陶囷是用来储存新粮的。
农作物收获后有后熟行为,需要通过呼吸作用才能完成。宛如小型客家围屋的陶囷侧面有气孔,气孔可以调节囷内温度和湿度。完成后熟后,新粮才会倒入方仓之中。方仓就是陶囷东面的那些屋宇,楚国长期储存的方仓一般是万石一积,或是两万石一积,秦国最大的方仓有十万石一积。
“这里存粮几何?”熊荆再一次看向山坡的粮仓,想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粟米。
“臣不知也。”卒长道。粮仓遍及敖山之南,除了秦人,谁也不能一时间说出敖仓到底有多少粮,唯一能够准确形容的词,恐怕只能是粟如沧海。
“大、大王勇武!”熊荆问完话匆匆前行,走的时候卒长情不自禁喊了一句,看来彭宗玩的那套把戏已经向士卒里传播了。
“敖仓存粮几何?”敖仓有啬夫有官吏,从运粮渠攻入的楚军占领了渠旁护墙内的治粟吏府。里面的官吏一个也没他逃,似乎等着项燕的接收。
“禀将军,敖仓有粟四千九百七十六万石,菽七百三十九万石、麦六百一十七万石、黍两百万石。另有酱四百三十万石、醯八十三万石、酒三十万石、藁五百余万束……”秦吏全都跪在地上,躬着身子。他们报上来的数字比知彼司给出的数字还要多,但想到新粟刚收,秦国三百万户一年产粟五、六亿石,这里的粮不过是秦国一年的积攒而已。
三年耕而余一年之食,率九年而有三年之畜,十八年而有六年之积,二十七年而有九年之储。耕与战是秦国国策,秦国是否九年之储不知道,但三年之畜肯定是有的。想到秦国有九个敖仓,本来兴奋的诸将多少有些心灰意冷。
“本将要将这里的粮秣全部运走。”项燕眼睛有些发红,他才不管秦国有多少粮食,他只清楚这里的粮食够楚国整整吃一年。“至于你等,愿者,可与本将至楚国,不愿者,运完粮后愿去哪国去哪国。”
项燕一说要把这里的粮秣运走,秦吏们全身都发抖,为首的一个泣告道:“将军万万不可运粮、万万不可运粮啊!我等家小全在秦国,若是运粮,皆死也。”
抽泣声一片。秦国仓禀有独负(单独赔偿)、共尝(全体官吏一起赔偿)制度,所以这些秦吏不敢跑,更不敢放火烧仓。楚国攻来,他们本以为只是吃吃拿拿,很快秦军就会反攻敖仓将他们赶走。现在楚军把粮秣全部运走,他们哪里共尝得起这么多粮秣?
“看紧他们。此刻起,每个方仓都要有人看守。”项燕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依照作战司的计划,刚刚攻占敖仓的楚军便各司其职。最重要的是防御,以防止秦军反扑,在登岸之始,便有师旅往南、往西、往东抢占要地。敖山东西长二三十里,虽有运粮渠为池,各师也还是在运粮渠之南锤下铁桩,拉起重重叠叠、一丈多高的铁丝网。
防御之外是输运。造府的人正在运粮渠码头安装吊车,混凝府的人则开始浇筑新的混凝土码头,以供更多的舟楫停靠。圃田泽那边也没有闲着,封人纠亲自指挥工匠在泽内高处深挖地基。虽说建造的只是干栏式建筑,地基不过是些柱子,但他必须在五天内浇筑好码头以及第一层楼面,腾放转运过来的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