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熊荆再度点头,觉得很好。本来想大大营建,打算建一个雄伟郢都的封人纠则无比失落,他觉得如果按照石尪的万金预算,这王宫甚至比不上寿郢。
“大王,纪郢乃我楚国大郢,岂能因陋就简?”昭顾看不下去了,揖礼进谏道。
他进谏熊荆没搭理他,他脑子里想的是如果这样因陋就简的话,工期根本不需到明年三月,今年十二月就可以了。
“大王,纪郢确不能太简,大婚之时各国使节朝贺,若是简陋,必为天下人所笑。”右史也不喜欢石尪的抠门,这有损国体。
“大王,筑城之费,若是用于造舟……”石尪知道熊荆喜欢干什么,只要一提海舟,不要说建宫室,就是拆宫室,也毫不犹豫。他当然也喜欢建造海舟,丝绸铁器纸张外运有挣钱,返回时即便运一船印度细棉布或者印度‘库玛丽’,那也是赚钱的。
宫室那是无底洞,花多少钱都没有回报,海舟是投资,虽然投资收益率越来越小,每年的盈利越来越少,可也是赚钱的。
“然也。”熊荆毫不犹豫的同意石尪的观点。“两万五千金,可建饕餮级货船三十多艘,混沌级炮舰十余艘。不佞心意已决,王城所费不可过万金。路门以外除了太庙,其余沟渠、道路、土地、宫室、宫墙……,皆不建。”
“大王岂能如此?”司空位置一直是空着的,昭顾正是因为复建纪郢,大建襄樊二城才上任的。“若路门以外不建,若遇雨雪,敢问大王每日如何视朝?”
“视朝?”熊荆笑道。“若朝廷吝啬不建正朝,不佞可打伞视朝,彼等随意。”
熊荆的回答让昭顾傻眼,他正要说此非礼时,熊荆已经走下了正寝高台。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网户朱缀,刻方连些。冬有穾厦,夏室寒些。川谷径复,流潺湲些……”带着笑意,熊荆念起了屈原的《招魂》。所谓招魂,就是人死之后喊回死者的魂魄。《招魂》只为先君怀王所作,他薨于咸阳,必要大张旗鼓,召回其魂魄。
《招魂》之中,衣食住行,写尽君王之奢华,尤其是‘二八侍宿,射递代些。’(二八年华的少女跪在床榻边等候待宿,射(厌倦)了就换一个)。这样一个一个换过来,想想就让人欲血沸腾。
纪郢路门内,熊荆巡视他日后的寝宫,不免志得意满。他是爱芈玹的,但家中有了面红旗,总得有些小彩旗映衬映衬吧?他如此,千里之外的寿郢兰华宫明堂,准王后芈玹已被胡耽娑支摆出来的波斯首饰照花了眼睛。
“此价几何?”芈玹指着其中的一件黄金首饰,这是完完全全的苏萨(波斯国都,为亚历山大焚毁)风格。精美的黄金大四叶草上镶嵌着璀璨夺目的绿松石,大四叶草下吊着一个黄金圆环,圆环两侧各有一个背向的骑马金人,马下各是四个小圆环,圆环拴着精细的金链,链下坠着形态各异的宝石。
东亚的首饰以玉为主,波斯的首饰乃至斯基泰人的首饰全以黄金为主。玉虽然温润,可在色彩上显然要逊黄金一筹。听闻芈玹询价,胡耽娑支习惯性的微笑,嘴角上扬,他欠身道:“王后尊贵,岂能言商贾贱事。弊人,良商也,必以实价予王后。”
首饰流光溢彩,芈玹只是担心首饰太贵。听胡耽娑支这样说,她也就不再询价,看中的东西全都留下来。首饰、胭脂、香料(水)、器皿、成料和衣饰,胡耽娑支带来的宝物都被她挑了一个遍,然后欢欢喜喜拿到西室去了。
芈蒨每挑一件东西,胡耽娑支都会吟唱一声,身边的人则会记下物品的名字,立于一边的大府官吏对此也会记录,以为对照。芈玹离开后,双方才开始对账算帐。
官吏还在打算盘,胡耽娑支便笑道:“弊人计算,王后取走首饰宝物三十三件,共需一万八千六百金,足下予一万五千金便可。”
“何谓?!”大府之吏以为自己没听清数目,愣着问道。
“弊人言,王后取走首饰宝物三十三件,共需一万八千六百金,足下予一万五千金便可。”胡耽娑支重复道。说话间,他奉上一块宝石给吏人,吏人被他的价钱吓坏了,不敢收就退出了兰华宫明堂,奔向若英宫去。大王不在,石尪又不在,他只能找太后拿主意。
“一万五千金?!”刚刚睡醒的赵妃听到这个数字也是一愣,复又神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