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禀告大王。”田假道。楚王并没有表示不娶可嘉公主为妻,但齐楚如果攻伐,可嘉就只能嫁给秦王了。“不然、不然……”
九月后的齐国政坛风云叵测,国政一直在绝楚和亲秦之间摇摆,出使楚国的田季被楚人所杀,摇摆不得不被迫中止。田假一说禀告大王,田升当即会意,他匆匆出相府赴奔向寝宫路门。
“楚人杀田季……”齐王田建还带着一些迷糊,他尚未明白田季身死代表什么。
“禀父王,田季乃我齐使,楚人杀田季,齐楚绝也。”田升只好捡重要的说。“齐楚若绝,秦军阵于济西,以求可嘉嫁入秦国……”
“寡人公主岂能嫁于暴王!”可嘉是田建的心头肉,提其他事情他或许糊涂,提到可嘉他瞬间就变得清醒。“彼等必要逼寡人嫁可嘉于那暴王,此当如何是好?”
“父王,国相、军师皆以为秦人欲伐我而非攻楚,可嘉入秦,秦王必欺凌之。”田升也心疼自己的妹妹。他与父亲一样,都不愿可嘉嫁入秦国。
“大王,”正僕曾泉言道,“或以宗室女假之。
“若秦人知晓……”田建深深担忧。变法以后,齐国国内是臣强主弱,诸事都由群臣拿主意;而国外则是两不相帮,既不救赵以得罪秦国,也不与楚国交恶得罪楚国。坐山观虎斗。
这种结果虽然是楚国主导的变法造成的,但王廷又不得不依靠楚国。一旦失去楚国这个可靠的强援,正朝那帮大臣说不定要弑君再立。而秦国,秦国是靠不住的,秦国即便会协助王廷,也是要齐国的土地,不会像楚国那样全力相帮。
这便是田建不想把女儿嫁入秦国的现实原因。可当形势逼着自己要马上做出选择时,他又没有决断的勇气。
田建一直沉吟,知道事不宜迟的田升急道:“请父王召军师相商,军师或有奇策。”
“军师?”牟种的模样跳入田建脑海,田建记得大司马田宗说军师有孙膑之才。“善。召军师,速召军师。”田建挥手,现在能想办法救女儿的,也就只有军师牟种了。
“楚国杀我使臣、楚国杀我使臣……”谒者匆匆出宫的时候,都大夫府上歌舞正盛,皂吏跳也似的奔入堂室大声急告。
正在赏舞喝酒的都大夫田扬、安平君田故、齐国平原津大夫田轩,高唐大夫田楸等人闻言一怔,田扬立即挥退倡优,田故则一把抓住来人:“此迅于何处所得?”
“禀君上,国相府得此讯也。”皂吏认识田故,他是诸大夫中最亲民的一个。
“大善!”田楸喜道。“如此可绝楚也。齐秦联姻,秦人伐楚,河蚌相争,齐国得利。”
田楸说出了众人的心声,田轩也忍不住笑:“当速告秦使。”
秦军占领赵地后,王敖又出使齐国。齐楚已经交恶,这次出使他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偷偷摸摸,只能游说田楸、田轩这些人。上月他就带着纳征之礼,大大方方的进入临淄,之后一直住在驿馆,等待王翦大军从赵国南下,逼近齐国的济西防线。
济水出大野泽经秦之东郡流入齐之毂邑,这是齐国重重设防的地区,每当局势紧张,齐国大半兵力全聚集于此。秦军在薛陵驻扎,距毂邑不到百里。这时候驿馆中的王敖就可以稳坐钓鱼台,等着齐人前来求见了。
上一次他已经坦诚相告,要想秦军不伐齐,条件就是秦齐联姻,并且齐楚断交,只有齐国成为秦国的盟邦,三十万秦军才会撤出东郡,与李信大军合兵一处,讨伐楚国。
秦国无信,可大军压境不如此又能如何?即便再与楚国复盟,秦军攻打的也还是齐国,与其如此,就不如绝楚亲秦,免除当前的战祸。
这不是没有先例。春秋时晋楚争霸,处于晋楚两国中间的郑国也是如此。晋军来了就与晋国结盟,楚军来了就与楚国结盟,有的时候是上半年与楚国结盟,下半年就与晋国结盟;有的时候则相反,年底与晋国结盟,年初由于楚国结盟,用郑人自己的话,叫做‘唯强是从’。
齐国幸运之处在于并不是在楚秦两国之间,而在两国边缘,魏国才在楚秦之间。只要这一次秦国能够退兵,那接下来数年、十数年、乃至数十年齐国都可以置身事外。而之所以与秦国结盟不与楚国结盟,原因在于秦国不能得罪,得罪就是灭国。楚国不然,楚国不会灭国,只会变法。满朝大夫绝大部分都觉得,宁愿得罪楚国也不能得罪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