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仲敢的严令下,剩余九门火炮继续开火,连续几轮都没有炸膛,但六百米的距离实在是太远,虽然目标高四丈、宽十五丈,命中的炮弹却寥寥无几。秦军没有象限仪,也没有射表,甚至连最基本的经验都没有,大多数炮弹打飞,真正命中三道城门的炮弹少之又少。
旁人对火炮那是听个响,毋忌、叶隧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按造府的测试,两倍装药、炮身以五度角发射,炮弹射程也就是六百米出头,不超过六百五十米——这已经是投石机抛射轻弹的射程,等于说单凭投石机就能威胁到火炮。
放列在六百米外的火炮能打到申门,那是因为炮身仰角超过三十度。炮弹以这个角度下落,必须命中城门最上方才能击中城门后方的悬门,如果命中的是城门中部乃至下部,陡峭的弹道只会使炮弹击中城门与悬门之间的地面。城门命中十数发炮弹后,包铜皮的门木已被打烂,可后面的悬门仍未击破,原因就在这里。
毋忌知道是这个原因,可他就是不说。他先祖是齐王的臣子,他这个孙子岂能让秦国这种野蛮国家灭亡齐国?叶隧是大工师,悬门未破,他看不到门道另一边的天空很是奇怪,等第二门火炮再炸膛,他把仲敢喊了过来。
“巫器太远,不及悬门,当近之。”叶隧比划着,他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
“亦或是射艺不精之故。”毋忌编造了一个理由。“若能中其上缘,悬门当破。”
“非也。”叶隧没有察觉毋忌的用心,他道:“巫器多炸,如此射之,十不存一。当进之以前,于百五十步外攒射城门,悬门必破。”
“百五十步已在荆弩射程之内。”毋忌立马摇头。“最近三百步。”
“三百步太远!”叶隧急道。“如今十射仅中其一,十射必炸一门,若不能近之以前,巫器皆不存。校尉务必听我之言,齐人慌恐,荆弩不及也。”
两个人意见不一致,仲敢狐疑。好在这不是技术问题,这是决断问题,他还在犹豫,身后‘轰、轰’两声异响,又有两门火炮炸膛,十门火炮仅剩下六门。仲敢神色一凛,他对着叶隧一揖,大声道:“敢不从命!”说罢匆匆奔至前方,命令驭手拉来马匹,把火炮前移。
叶隧看着他远去,回头又看毋忌,悲叹道:“荆王无信,彼虞我也!”
当初得闻荆人准备拿火炮换回熊启、芈仞这些人,秦国上上下下根本就不敢相信。秦王赵政特意指派他和白狄大人悄悄前往大梁白府查验那些火炮。这批火炮外形上和楚军正在使用的没有任何不同,完全一模一样。
交易的时候又曾要求对方试射,谁也没有注意试射的时候炮身仰角已近四十五度,看到炮弹打到两里外一干人激动不已,等换回来才知道其威力远不如楚国现役火炮。威力不如,还非常容易炸膛。在荣阳试射时炸了五门,当时还怀着侥幸心理,以为是操作不当,现在轰击临淄城门,才醒悟是火炮本身的问题。
叶隧悲叹,毋忌不知为何心里很想大笑。他乐意看到秦军失败,愿意秦国灭亡,但他也不愿意楚国入侵希腊世界。与秦国相比,楚国是自由的,如果与希腊相比,楚国又是专制的,他永远地站在自由那一边,遗憾的是他至死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保障那虚幻飘渺的自由。
火炮之后,貌合神离的两人全不说话。临淄城头,第二门火炮炸膛时,城上的齐卒勉强捡回了一些胆量,开始相信秦人火炮皆假。亲眼目睹秦人又炸了两门火炮,他们‘火炮假也!火炮假也!秦人火炮假也!’的呼声才变得异常响亮。牟种又命骑士疾奔城内四处宣告,说大将军田洛率领的十五万大军已至昌国,以安定军心民心。
这番举止下来,临淄才真正的安定,城上的士卒方能端住戈戟,记起该如何守城。秦军火炮停止射击套上挽马准备前移,立即有人禀告:“秦人火炮前也!”
“连弩何在?”田扬正负责堵塞门道,牟种成了城上将率的主心骨。
“连弩在!”弩将闻声跑上来揖告,紧张中他只想到连弩,其余什么也想不到。
“以连弩攒射之,不使秦人靠前。”牟种目光看着正在前移的秦军火炮,他也不再像刚才那样颤抖了。秦军火炮接连自炸,必是楚人做了手脚;火炮四百五十步外少有命中城门,估计也是楚人动了手脚。想到这里他又喊道:“破城之器何在?”
没人答话。他又问:“破城之器何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