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可能延迟到黄昏。因为是视朝第一天,芈玹本以为丈夫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出城,没想到他正午前便赶到了小邑。
“见过大王。”芈玹含着笑行礼。她行礼时熊荆把她的手握住手里,想将她拥入怀里痛吻时,身后的右史重重咳嗽一记,他只好扶着她安坐。
情欲荡漾在两人心里,有些节制不住的熊荆拿出酸橘先吃了几片,酸得全身打颤心情才平复下来。此时他才知道节制最难的不是抗拒王宫里那堆花枝招展的女人,而是爱人就在眼前却不能与她亲吻拥抱。
“去了大市,找到这种酸橘,你尝尝。”节制后的熊荆语态平静,把橘子递给芈玹。看着芈玹入口,看着她渐渐微笑,他也笑了起来。
“谢大王。”芈玹笑容很快就歇了,男人为自己亲往大市,她不仅感激还有些担忧。“大市杂乱,大王亲往之,此甚不妥。”
“无妨。”熊荆并不担心有人刺杀。前往大市是突然行为,倒是每日前来小邑存在危险,这等于告诉刺客自己一定会在这条路上出现。“今日还吐吗?”
“大王不必忧心,玹儿已……”芈玹正要说自己已经不吐了,不想胃里一阵翻涌,忙的跑了出去。修竹等人追着她,熊荆一会听到了呕吐的声音。
其他事情熊荆或许有些办法,女人坏孩子熊荆一点办法都没有。等芈玹回来,他抓着她的手道:“今日视朝昃离已禀告你怀有身孕,此事很快天下皆知。”
“谢大王。”芈玹心里一阵温暖。在正朝上禀告自己怀孕,虽然熊荆暂时不做确认,也等于变相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名位悬而不决而已。“玹儿忧心朝中大臣……”
“不必忧心。”熊荆安慰道。“朝中大臣有些希望王权不振,有些又希望王权重振。那些儒者则想借楚国之力以复宗周,各有各的打算。你要做的,便是养好身体,产下王长子。”
对赵妃没有说起的事情,熊荆免不了对芈玹说起。王廷历来都是权力斗争的焦点,无可避免。当年他与熊悍的立储之争,即位前的王位之争、王廷和正朝的权力之争、还有去年的王后之争,这些都是权力斗争的延续。
熊荆完全相信,下一步争的斗焦点将在儿子身上,因为他关乎楚国的路线——路线的不同使得权力分配产生明显差异。敖制如果一直延续下去,屈景昭三氏,还有那些至今也没有再获封地的新公族封君,他们会越来越不甘,越来越怨恨。这条路线下他们的权力越来越小,境况越来越迫,因为权力已从王廷流失到老公族以及誉士手里。
而如果行王制、建郡县,哪怕是楚式郡县,他们的权力也能得到加强,县尹的老公族、封闾的誉士则要开始倒霉。他们治下的钱粮甲士源源不断被王廷抽走。看上去王廷因此得益,实际上王廷为了养诸氏出身的官吏,以及这些官吏门下的舍人,结果钱只是在王廷打了个转,像以前一样,最终落入令尹春申君手上,使得他的门客可以穿连赵国贵族也穿不起的珠履。
从这个意义上说,屈景昭三氏是鲁人的天然同盟。鲁人希望楚国能像周人那样重建宗周,这并非不可,只是他们眼中的宗周已不是孔子以礼为本的宗周,而是孟子以民为本的宗周。换而言之,就是王莽搞的那一套理论上极其完美、实际上很快破产的新政,那才他们心中的大同世界。
这样的大同世界所需要的官吏不比秦国那架战争机器需要的官吏少,两者本来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同构的,差别在于大同世界的目的是民众福利,秦国战争机器的目的只是战争。
熊荆不信什么大同世界,即便日后楚国统治天下,也不会建一个孔谦希望的大同世界,他笃信优胜劣汰,只有甲士才能享受福利。
“叫胜。”想到这里熊荆突然说道。
“大王何谓?”芈玹挽起耳边的青丝,不可思议的看着男人。
“世上最根本的法则便是优胜劣汰,他生下后就叫胜。”熊荆摸着女人的肚子,那里平坦的什么也没有。
“玹儿谨记。”芈玹笑着点头,她是窃笑,男人实在太着急了。
“大王……”两人并不是单独坐着,不远处是一直跟着的史官。熊胜之名前已有之,他是‘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熊渠的伯父。熊胜即位后横死,其弟,也就是熊渠之父熊杨继承了王位。左史想提醒熊荆这名字不吉,右史则重重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