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三排三排的前冲,如果军阵纵深是十五排,那只能冲击五次。五次冲矛不能破阵怎么办?按照操典,冲矛之后士卒要绕回军阵后方准备下一轮冲锋,然而战线上并没有空缺让冲完矛的士卒绕回军阵后方(战线是完整的),同时他们还将成为身后同袍冲矛的阻碍。
而如果不冲阵,像以往那样先大奔接敌,然后再后退列成冲矛阵型冲阵,这又很容易被敌人缠住。这方面郢师付出了血的代价,他们被不要命的秦军老卒纠缠,根本无法后退列出冲矛阵型,特别是秦军老卒伤而不杀,利用郢师不抛弃伤者的特点将郢师死死咬住不放。
综合以上两种情况下的弊端,有些将率提出了能不能在未交兵前就列成冲矛阵型的设想。这样做就不存在冲矛路线被同袍挡住的问题,也不存在冲完矛的士卒不能绕回军阵后方的问题,更没有被不要命的秦军老卒利用己方不抛弃伤者的特点死死缠住的问题。
这几乎是个完美的设想,然而反对这样做的将率指出其中致命的破绽:己方兵力本就不占优势,交战前列出纵深多达六十排的冲矛大方阵,战线宽度必然极剧缩短,且冲矛方阵之间也会有很大的间隙。老成的将率认为这是彻底放弃自己的侧翼,秦军很轻易就能勾击己方侧背,这相当于伏剑自刎。
出发点大家是认同的;由此推导出来的‘索性以冲矛之阵列阵’,大家的意见就各不相同了。
夏日炎热,争论中的楚赵将率好似齐人斗鸡那样围在一起,一边喝着冰镇的浆液一边大声的争论。越人还好,他们知道双方在争论什么,懂楚语雅言的越人也会前来围观旁听,巴人和刚刚入场的羌人就很不解了,楚人这是要比武吗?楚人是经常性比武的。
伴随着宾者一声‘大王至’,争得面红耳赤的楚赵将率作鸟兽散,他们粗红的脖子发出同一个声音:“臣等见过大王。”
“免礼。”楚赵将率坐在西席,视作是自己人,越、巴、羌三族酋长坐在东席,这就是客人了。熊荆坐北朝南,正对着碧绿清凉的汉水。
“见过楚王。”楚赵将率揖礼后,越人、巴人、羌人分别向熊荆行礼。轮到大豪莳的时候,他站起来浅浅一礼,用并不纯熟的雅言道:“请楚王赎罪,因秦人阻,故而迟来。”
“无妨。”主席上的熊荆含笑,为了让飨宴的数百人部听到,他的声音很大。“然,大豪来迟是被秦人所阻,还是与秦人盟和?”
“盟和?!”坐在西席的楚赵将率大惊,素来沉得住气、长子为质身死也不动声色的赵将司马尚打翻了酒爵。羌人与秦人议和不单是不出兵伐秦,更重要的是会出卖右军。
楚赵将率之外,听闻通事转述,越人、巴人的酋长也惊慌起来,叛徒是绝不能容忍的,一些酋长更在怒视中拔剑。最后与莳同来的羌人酋长也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大豪,有人瞬间想到了刖荧哪位大方到让人惊讶的故友,有人则一会看着自己的大豪,一会看着主席上的楚王,希望两人能用更多的语言解释,最好是场误会。
熊荆沉默,但目光如有实质的瞪着大豪莳;莳已经石化,他身上下着汗雨,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刖荧留在羌地以备秦军奇袭,刖荧不在,尚武却不善辩的他根本不知如何辩解。
“楚王辱我!”他下意识喊道,人站了起来,双手怒张。
“你要扶苏质于羌地,是也不是?!”熊荆也站了起来,绝不示弱。
“楚王辱我!!”莳面目更显狰狞,手握在了剑上。
“你怨寡人不嫁公主,是也不是?!”熊荆再度喝问,一语中的。
“你辱我!你辱我!!”恼羞而成怒,莳什么都忘记了。他只知族人在侧,颤抖的他正处于巨大的羞愧中,而造成这种羞愧的是十多步外那位刚刚长出胡须的少年,杀了他,一切便可以结束。
‘呛——’,他拔出剑,跳出坐席冲向为他布置的圆形空场。
“无礼!放肆!!蛮夷你敢……”主席两侧的近卫甲士、楚赵两军的将率同时大喝,一阵急促拔剑声响起。
“止!”熊荆一声暴喝,他不但喝止了甲士和将率,还喝住了奔到近前的大豪莳。
以为他胆怯的大豪莳见状大笑,在羌地,怯者善慌是公认的真理。然而他笑音未歇,熊荆便踢翻几案,剑也拔了出来。“孰真孰假,神明断之。寡人与你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