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拿出如此大的筹码,显然是志在必得。段泉急道:“秦人不可信,必有诡诈。”
“区区阴山,向来是苦寒之地,秦国几百年都未侵占,有何诡诈?”乌裸立即反驳。“秦军占据阴山是为了提防荆赵两国,如今赵国已亡,长城以南,大河以北全归秦国所有。秦国匈奴如能和好如初,阴山可交还给单于。”
“不信神之人,其言无可信。”段泉看出头曼已经意动,只能咬死秦人不可信。
他这话一出口,想开口的头曼又闭了嘴,他最终道:“请使者退下,他日再答。”
“秦王被极西之国使臣指责,这才同意交还阴山,这是秦国与匈奴和睦的机会,单于万不可听信他人之言。”乌裸特意提醒道,他看出了头曼的意动,可惜被段泉一言拦下。
乌裸鞠躬后退下,段泉这个商贾也退下,穹庐内只剩下各部落酋长。以区区几十名匠人换整个阴山,还能入河南地游牧,这当然是一笔划算的交易。段泉出帐后坐立不安,和楚国一样,匈奴大事也是众决而定,并非单于头曼一人独断,一旦各部酋长确定要拿那些工匠去换阴山,他再怎么想办法也是无用的。
他退出穹庐后,林胡酋长林厄、楼烦酋长楼斡最先争吵起来,前者说此事当为、阴山可换,后者则说秦人一定食言。两人一开口便把意见不同的人吸引了进来,赞同林厄的人认为陆离工匠毫无用处,不如拿去换阴山,熟悉秦国作派的人则反复强调秦人真的不可信。一旦交予工匠,秦军再来,阴山又会回到秦人手中,换了也白换。
穹庐里的声音越来大,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相封兰漠突然大喊一声,道:“秦人真的很爱护自己的客人?”
兰漠虽然不是匈奴的相封,只是单于的相封,但兰氏也是单于一系,犹如楚国王廷分封出去的熊氏子孙。他身份高贵,又以多智著称,突然大喊,穹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较为熟悉的秦人楼斡说道,“早年楚王做客秦国,秦王扣押楚王,使他死在秦国。如果秦王真的会爱护自己的客人,那野狼也会爱护嘴下的小羊。单于,秦王不可……”
楼斡想再劝单于,兰漠一伸手把他拦住,他再问道:“那秦王为何要用阴山换那些工匠?”
兰漠问到了点子上。一个从不爱护自己客人的君王,为何要以宝贵的土地来换几十名工匠?穹庐下的酋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兰漠身上。
“如果秦王不是想像李牧那样引诱我们,那就是哪些工匠藏着什么秘密。”兰漠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他脑海里回忆起了那些光着头的陆离工匠,那些人真的是陆离工匠吗?他记得不止一个人提到,秦国只重耕战,厌恶商贾。陆离工匠和耕战有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秘密?”兰漠思索时,头曼也理清了头绪,他更倾向于后者。
“不知有什么秘密。”兰漠也想到了后者,李牧是十几年放纵,忽然一日设伏所以成功,秦王交还阴山时,不可能在整个阴山设伏。说话间,兰漠人匆匆出了穹庐,这件事一定要查清。
兰漠一句话改变了商议的结果,等待十数日,仍然不见匈奴人回复的乌裸只能先派人返回秦国,告之此事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结果。知彼司的侯谍说服东胡出兵保护商队抵达辽水入海口时,乌裸派往秦国的使者刚刚抵达咸阳。
“匈奴是予还是不予?”章台宫正朝,使者一入咸阳被召来。赵政应该是怒气未消,说话的声音犹带着些许怒意。
“禀大王,匈奴未言予,也未言不予。”章台宫正朝威严无比,廷上近千名朝臣又全看着自己,使者的腿在打抖,好在他牙关没有抖。
“岂敢!”赵政大喝一声,怒意更甚。“寡人必灭之!”
荆王率领的大军再度出现在商洛,这个月,最迟下个月就要翻过秦岭,再临渭水,咸阳城内平日说大秦就要一统天下的那些人也变得惶惶不安,生怕荆人再度攻下咸阳。秦国因为等巫药救命,这才允予匈奴阴山、河南地放牧,没想到匈奴人竟然不同意。
“有赵人大畜牧商段泉,彼在匈奴单于前诋我大秦。”使者接着道,“不然……”
“不然如何?”赵政压制住群臣的议论,追问道。
“彼时匈奴单于已然意动,可段泉言我秦人不可信……”那一日穹庐对辨使者也在,如果没有段泉的那番话,单于早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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