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天下皆讥我楚国也。”庄无地判断道。“大王,而今我师旅皆备,只等辎重,辎重运完便可攻秦。以秦国今日之状,我必胜也,何苦与秦国言和?”
“必胜?!”熊荆看向庄无地,“若秦国也有战舟,其顺流而下,当如何?”
“然秦人工匠皆被扣于匈奴,知彼司又报秦国正欲以阴山换回造舟工匠,先是匈奴相封不予,其后东胡王严令匈奴不予,秦人何来战舟?”
知彼司的讯报庄无地也知晓。秦国用阴山换那些工匠,匈奴相封兰漠察觉不对,因此亲自盘问那些工匠。语言不通之下,埃及工匠只好给他造了一艘地中海五桨战舟,看到五桨战舟的第一眼,兰漠差点晕了过去。
战舟是好,可匈奴四处草地,用不着啊。再想换时东胡王已使人前来相告,不得归还任何一名工匠给秦国,最后还把工匠全部带走。此时的匈奴还很弱小,其遣子质于月氏,自然要向东胡称臣纳贡。东胡王说了不能换,那就是不能换,不说兰漠,就是单于头曼也没办法。
草原上的消息如此,嗟戈·瓦拉的讯报同样可以佐证。埃及使臣帕罗普斯与亚里士多德四世交谈时,也曾感叹因为大部分工匠被草原蛮族扣留,秦国因此没办法造出战船。
“若是有呢?”熊荆看过这两份讯报,知道秦国距得到战舟制造技术只有一步之遥,可他还是不放心,很不放心。
“大王与其担心秦人有战舟,不如担心秦人求和是为求得造舟之匠。”庄无地提醒道,这句话让熊荆的心猛然一跳。“今年伐秦,秦人无有战舟,与秦人盟和待数年后秦人有战舟,我又当如何?极西之地既然可遣造舟之匠入秦,再遣有何不可?”
“秦人若有战舟,我军将败。”熊荆很肯定的道。
“既如此,大王为何要与秦人盟和?”庄无地继续问。“与其养虎为患,不如一战而亡秦。”
楚国战争技术在进步,不可忽略的是连通西方的秦国战争技术也在进步。熊荆宁愿秦国得到火炮,也不愿意秦国得到战舟。
火炮只是战术性武器,战舟是战略性武器,两者作用不能相提并论。更何况,楚国居于水乡,秦军如果有战舟不但可以沿诸水进攻楚国,还能出济水从大海进攻楚国。那样的话,防守要隘已经没必要了,百万秦军划着战舟冲入楚地,楚军无可抵挡。
想到秦国也有战舟。几乎同时,熊荆和庄无地异口同声:“废卒!彼等废卒……”
废卒不能阵战,但可以划桨!秦军征召三十万废卒,就是要把他们训练成战舟桨手!
“召、召淖狡!召勿畀我!召郦且!召工尹刀!召公输坚……”熊荆背上急冒冷汗,以手抚额,嘴里召了一大串人。
郢都距离宛城并不远,第四天郦且、工尹刀、公输坚等人便赶到了宛城,熊荆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若秦人也有战舟,我当如何?”
“秦人也有战舟?!”郦且闻言跳了起来。路上他吃住都在战舟上,脸色很差,现在脸上更差,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熊荆,然后看向勿畀我和淖狡。
“若是!若是!”熊荆强调。虽然不道德,可他有些庆幸赵政得罪了匈奴,不然……
“若是?”郦且终于会意,他坐了下去,这才道:“若秦人也有战舟,我楚国必亡。”
他的判断与熊荆的判断没有太多不同,只是更加绝对。
“陵师舟师,截然不同。”郦且继续道。“陵师守陆,关隘、城池、谷地、山岭,皆可守也。舟师不同,河流之上无要隘,且我亦未在河流之侧布置要隘。秦人忽而由陆地转至水上,我无守也。河流之外,又有大海。秦军不但可沿诸水顺流而下,亦可由海顺流而下……”
郦且越说心中越是恐惧,他已经不想再分析下去了,只道:“以讯报观之,秦人欲得造舟之术,臣以为万不可与秦人盟和,而当趁秦人未得战舟,速速攻之。”
“不言战和,只议战事。”郦且的建议熊荆不赞成也不反对,他把话题纠正回来,再问道:“若秦人已有战舟,我当如何?”
“若秦人已有战舟,我应在水道旁设炮以守,扼守要通。为防秦人上陆攻拔,又需就地筑城,沿海各港亦是如此。”郦且思虑之后答道,他还看向工尹刀和公输坚,不解道:“炮舰可凭炮而战,战舟为何不可凭炮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