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关无处可战,秦人造战舟何用?”淖狡这个大司马之外,还有鲁阳君这个新升任的左司马。他不怀疑知彼司的讯报,只是觉得秦人造战舟的企图可疑。“于渭水与我相战?”
“标注!”发呆的郦且说话了,他不是对淖狡、鲁阳君说,而是对作战司的下属说。“三桨无撞艏战舟,数量不明,位置汧渭之间。”
“唯。”一旁的申通、昭柱、昭石等人连忙答应。
“再告之陈仓道成通,秦人有三桨无撞艏大翼,数量不明,位于汧渭之间。”郦且道。“信度七成,勿要掉以轻心!”
郦且对这则信报准确性的评估只有七成,勿畀我闻言立即讪笑了起来,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与所有战争一样,战前得到的各种讯报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并且这些讯报非常杂乱,甚至是自相矛盾。
知彼司强大之处不在于控制了多少侯谍,其强大之处在于有一批真正洞悉了解秦国的叛臣。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看一眼《真理报》版面变动就知道克里姆林宫斗争烈度的托派分子。正是他们在处理这些繁杂的、海量的、自相矛盾的讯报。
郦且认为信度只有七成的讯报,知彼司认为完全可信。秦国日落西山,真有什么武器必会用在这场会战上,不然秦军士卒如何相信此战能胜?不相信此战能胜,早成惊弓之鸟的秦卒岂不是还未交战,人就要瑟瑟发抖?
“今后讯报以战舟为第一。”郦且吩咐完部署这才交代勿畀我。
“臣知也。”勿畀我认真的道,他知道战舟的意义。
“如此我军……”淖狡问向郦且。
“计划不变,大王后日攻峣关;成通三日后攻拔鸳鹜山;斗于雉亦是后日。”调整作战计划是很困难的,尤其是上邽道西面还有许多羌人部落。这些羌人部落的进攻时间是定好的,更改几乎可能。按照时日,他们已离开羌地,往陇西郡的郡治所在狄道进发了。
“如此……”淖狡也担心变更计划,听闻计划不变,他与鲁阳君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除了两年前的复郢战役,大司马府很少制定如此大规模的作战计划。现在既然制定了,以楚人‘宁我搏人,无人搏我’之秉性,战争必然是疾风暴雨,迅烈无比。
战役正是开始的第一天,武关道秦岭上的守军便被荆王率领的郢师一冲而散,几个时辰后又是一声巨响,郢师以巫药炸毁峣关,峣关被荆人拔下,守住峣关的万余秦军非死即逃。郢师斥骑顺着山岭一直往南,直接骑到蓝田谷道的水坝上侦查。
峣关之下就是蓝田,蓝田一过则是灞上。荆人屯军于灞上,几等于荆人驻军于咸阳。这一日最后一批心存侥幸的秦人慌乱中撤出了咸阳,关中以东的县邑全部闭门,道路一时清绝,除了官府的车马,再无任何逆旅行人。
荆人拔下峣关的次日夜间,陈仓道上最后一道防线东侧的鸳鹜山夜间突遭数千名荆人精卒强袭,大幕设在谷道邑的蒙恬趁夜增援鸳鹜山,激战至天亮才勉强将荆人赶下峰顶。
第三日,荆人再以巫药炸坏蓝田谷道口的堤坝,蓝田水一泄百里。得到禀告的赵政回忆起这一日似乎能想起雍城曾在这日发生地动——正因担心荆人用巫药炸毁堤坝,堤坝夯的极厚,没想到还是给炸毁了。
堤坝被炸坏,十多里长的栈道如果再修复,荆人便可再入关中。想到此赵政便深深愤恨,两年多来他废寝忘食、兢兢业业,就是为了能一雪前耻,结果是旧耻未雪又增新辱。
“禀大王……”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明堂外又有人来报。
“何事?!”赵政对身前的卫缭视而不见,最后大喊一声:“言。”
“禀大王,荆人拔西邑也!”来人不敢不说,说了又担心大王震怒。
“西邑……”赵政已经来不及愤怒,因为他全身都在发达。
“大王息怒。”赵高见事最快,连忙跪下。
“请大王息怒!”胸有成竹的卫缭也有些惊慌,连忙深揖。
“大王…息…怒啊!”牙齿几乎掉光的老公族赵径、赵荇也揖道。西邑是什么地方,西邑就是当年周宣王封给秦国始祖的西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