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舟继续往前划行,并没有马上回转去撞击那些失去一半动力的敌舟。
“将军,敌人桨手有良好的划桨技巧,他们能在最后时刻突然转向,撞击我们的船桨……”秦军旗舰甲板上,赵婴身侧站着马加斯和毋忌等人。他们是半夜从雍城出发,追赶南下的舟师,最终在决战前登上赵婴的旗舰。赵婴是指挥这次会战的大将,马加斯与阿美尼亚斯两人只相当于舟师幕府谋士。
天池大泽最宽也不及二十里,与联军一样,秦军战舟也无法全部摆开。右将军田朴率领的前冲接敌的第一道阵列后方,还有杨端和亲率的、略微短一些的第二道战舟阵列;杨端和率领的第二道阵列后方,才是赵婴亲率的第三道阵列。秦军战舟全都乘风作战,因为方帆的阻隔,穿过第一道舟阵的楚越舟吏这才看到秦人后方的两道舟阵。
“那我们要怎么办?”半夜被唤起身的毋忌本以为自己被廷尉府抓捕,后来才知道要上战场。脸色惨白的他为赵婴与马加斯等人传译。
“我们必须马上合并两道阵线上的战舰,排出更加紧密的阵型,通过正面的撞击阻止他们发挥出色的划桨技巧……”马加斯与阿美尼亚斯商议了几句,说出自己的建议。
秦军舟师不能像斯巴达人或者罗马人那样进行接舷战。他们的桨手全都缺少一只脚,这限制了他们进行接舷战。而敌军的桨手据悉全是士兵,一旦接舷,敌舰包括桨手在内的两、三百名士兵会把己军打得鬼哭狼嚎。
“白狄人何谓?”东北风夹着秋雨,毋忌不光脸色惨白,身子也在打抖。可比身体更痛苦的是饱受煎熬的内心。他听说嗟戈·瓦拉死了,这个不是夏人的异乡人竟然为夏人的自由而死,他这个夏人却在帮助秦人战胜楚军。
前方的楚军正在高呼万岁,赵婴不悦的目光瞪在他脸上,隐忍着不快。
“白狄人谓…,谓将军需…需正面猛击荆人,以使……,以使其无从施展划桨之技。”答话的毋忌身体颤抖更烈,他不知为何开始打嗝。头也低着,回避赵婴的目光。
“确如此?”没有人听的懂希腊语,而马加斯、阿美尼亚斯则听不懂夏语。赵婴闻言有些狐疑,这说了等于没说。刚才田朴就是正面撞击荆人,但这只对荆人的左右两翼有用,对中军的楚越战舟无用。
“确如此。”毋忌克制住颤抖,鼓起勇气迎视赵婴的目光。
“将军,前方杨将军……”白狄人教了少府工匠如何建造三桨战舟,也教会了舟师怎么战时联络,讯卒转告着前方杨端和的询问。
“传令:再次撞之,攻!”赵婴恶狠狠道,他并没有别的战术,这本就不是他熟悉的舟师战争。命令下达后,第二道舟阵开始往前划行。
不是所有战舟都能削断秦人的舟桨,穿过秦军的舟阵,左翼赵魏两军战舟虽然也装有轮舵,但疏于水战的战舟舟吏把握不了转弯变向的时机。战舟不是转弯过大,就是转弯太晚,一百六十艘战舟绝大多数与迎面冲来的秦军战舟撞在了一起;
而右翼,贫穷使得巴人无钱购买楚国战舟,他们自制的旧式大翼上没有轮舵。他们也不屑于楚越战舟的划桨技巧,猛冲上去、接舷而战,这才是巴人脑子里想的东西。
左右两翼战舟撞着战舟,甲板上的士卒越舷猛攻敌军士卒,脚下泽水鼎沸,甲板上的厮杀也是沸腾。只有中军近百艘楚越战舟穿阵而过,发现秦军第二道舟阵后,这些战舟迅速集结。
眼看着己方第二道阵列上前,而自己所在的第三道阵列却没有上前与之合并,列出更紧密的阵列。马加斯看着毋忌疑惑问道:“为什么马上不合并,排出更紧密的阵型?”
“将军认为,第一阵列的失败都是你们造成的,你们的建议全是狗屎!他不想再听你们的任何建议。他说他一个人就能战胜楚尼舰队。”不再颤抖的毋忌变回之前从容的模样,脸上带着微笑说出肮脏的字眼。
“他……”马加斯闻言好像被雷电击中,攥紧拳头的他好一会才大声道:“侮辱!这是侮辱!我一定会禀告秦尼国王,告诉他,他的海军总司令……”
马加斯的大喊惊动前面站着的赵婴,可惜找赵婴听不懂他在喊什么。毋忌连忙道:“我的建议是请保持克制,依照秦尼法律,海军总司令可以杀死这里的任何人,包括你、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