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成为自己的同袍。熊荆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顺其自然。不过他心里知道,罗马人也曾经规定过,必须是具有一定财产的人才可以入伍从军,武器军粮需要士兵自己筹备。
这个规定在马略任执政官时废除,征兵制被募兵制代替,无产之人也可以入伍成军,并渐渐成为他们谋生的职业。很多事情一旦成了职业就坏事了,尤其是‘职业军人’,比如北宋的禁军。
凯撒后来能控制元老院,正是因为罗马军队实行了马略军改,征兵制变成了募兵制。士兵以从军为职业,不能承受失去这份工作的损失,再也不能像军改前的罗马军队那样只热爱罗马、只效忠元老院。
“其人若无备军粮,便不得入伍。”廷上陈垲还在设法说服在场朝臣,熊荆一句话就让他语塞。“此乃旧制,不可更改。”
“大王,如此我无可战之卒!此虽是旧制,权宜之时,也可改之。”领兵的朝臣都不在廷上,眼下又急缺士卒,陈垲本以为自己的提议能够得到他人、甚至是熊荆的支持。
“此事不再议。”熊荆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他转回之前那个问题:“诸卿还有何策?”
“禀大王,外有强敌,内无战卒,战之不胜,只唯能避之。”鲁阳君不出所望的出列。
“避之?!”大廷上再一次起了波澜。这一个月都在盛传避秦人于海,一些氏族已经出钱建造海舟,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在正朝上朝议了。
“然也。”鲁阳君高声道。“大王当知,我大楚之地,绝非天下一处,最东之东洲有暖城、螳螂湾、东沙港,最南之中洲有峡岛、狮子城,南洲又有南阳地。
秦人战舟数以千计,我军战舟仅有数百,战之不胜,国将亡矣。为今之计,当避迁社稷、臣民于海。秦人可水战不可海战,大海茫茫,也无处可寻。”
“东洲渺远,臣闻海舟仅百余艘……”鲁阳君之言方落,善不知此事的蓝奢便开口。“输运之人有限,如何避迁于海?”
“臣闻蓬莱、方丈、瀛洲三岛较东洲为近,距我楚国仅三千余里。战舟、大舫、渔舟四十日可至……”
“三千余里?!”大廷上一片惊叹,或许对海舟来说三千余里是一个很近的距离,但对习惯陆地的人来说,三千多里那是从陇西到胶东半岛,或者从郢都一直北上出雁门塞。迁徙这么遥远的距离,诸人都下意识摇头。
“我闻蓬莱乃仙人之岛,至于岛上,何以为食?”寝县县公沈尹义问道。
“数年前遍寻硫磺,海舟曾至此岛。”鲁阳君道。“岛上山陵起伏,水泽勾连,林木甚深,少有平陆。上有夷人数万,种稻为生,无邦国、有聚落。言语与我楚国不通,然其人甚善,请以女子、谷货换我兵戈、铁器,其后海舟一年一往与彼等买卖,换取鹿肉、鹿皮……”
“岛上夷人种稻为食?”昭黍看了熊荆与鲁阳君一眼,这才发问。“我若迁于此岛,亦要开垦田亩,种稻为食?”
“不然。”鲁阳君感觉被昭黍看出了什么。“迁徙之初,可种东洲之谷,一年两收。”
“岛上山陵起伏,水泽勾连,林木甚深,少有平陆。”昭黍在‘少有平陆’四字上读重,叹道:“如此之地,如何开垦田亩?”
“岛上有瘴气否?”期思县尹妫瑕听闻昭黍说起开辟田亩,连忙问道,诸人的心闻言悬起。
“岛上并无瘴气。”鲁阳君道。“夷人也少疾病,冬日雪。”
有雪的地方气候寒冷,自然不会有瘴气。听到没有瘴气,心悬着的人方才放下。
“彼处少有平陆,料想低处尽是水泽。”莠尹孙余不在,但不是说朝廷上没有人懂耕种。南越之君公师巳的弟弟公师匮知道在越地山岭种地有多难。
“确是如此。”鲁阳君点头。海舟探查报告里也是这样写的。“故而夷人皆种稻,不种粟。”
“夷人皆种稻,东洲之谷如何种之?若是种而无收……”昭黍继续问道。
“故而迁徙此地,当携两年之粮。”鲁阳君道,这便是迁徙的限制。
鲁阳君话毕,朝臣怔了一会,然后鲁地的颜滑子突然拂袖怒道:“如此,尽贵富者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