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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知也。”赵婴是王翦的麾下,军报必要入王翦幕府。至于赵婴是另令书一份军报送至国尉府,他是管不了的。“如今冬日未过,少海风浪未歇,过半欋手不服风浪,战舟不可出海。”
“为之奈何?”赵政笔直看着王翦,追问对策。
“武都侯言,欲召港外齐人欋手,臣以为不妥。”王翦不是舟师将率,他说的是赵婴的办法。
“为何不妥?”赵政再度追问。“大将军此前废子母钱、授齐卒与田,此甚善,然今日又为何言不妥?”
“臣为齐国计,故以为不妥。”王翦道。“而今齐国乃我之盟,大王又与齐人盟誓,书曰不可再废子母钱、授齐卒与田……”
“竟有此事?”赵政错愕。与齐国的盟书不是他草拟的,是右丞相王绾草拟的,当时在高台上他不过是站了一站,象征性的歃了歃血,其他的毫无印象。
“禀大王,确有此事。”一侧的赵高揖告道。“盟书确言,我……”
“齐人亦配与我大秦为盟!”赵政怒斥,赵高马上不敢说话了。“与齐为盟,乃权益之计。寡人要一统天下,为何要守与齐之盟?!”
赵政本来是压抑着怒火的,他急召王翦,王翦竟要先安排军务再来,如此耽误了一日;到了怀县又与卫缭在城外私会,又耽误了半个时辰。他足足等了一日另半个时辰才见到王翦!并且,王翦还在意齐国,齐国这样的国家,连赵国和魏国……,不,不!是连韩国都不如,何须在意?
“臣以为,齐人善战。”王翦感觉到了赵政的怒火,他不敢揣摩他的心意,只能实话实话。“唯田氏贪婪,得国又不正,不敢令之战也。今我与齐人为盟,齐人可牵制数万荆人,以使荆人不敢聚兵于启封;又使荆人不得齐人之冠带衣履,国中日敝。彼时不论,此时万不可为区区欋手而背秦齐之盟。”
“不背秦齐之盟,我何得齐人欋手?!”赵政大声喊道。“不得齐人欋手,舟师又如何绝荆人之本根?!”
“……”王翦本想说荆人本根不重要,想到卫缭的交代,他话到了嘴边也只能吞了下去,强忍赵政压迫过来的怒气。
“寡人之意……”赵政眸子闪动,目光不断在王翦脸上游移。王翦的心这时候也悬了起来,任天由命的等待赵政的决断。好一会,赵政吐出一口浊气,道:“舟师距大将军千余里,又要入荆国海岸,军讯来往时日甚长,故而……”
赵政吐了一口浊气,王翦则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没有等赵政说完便道:“臣亦以为武都侯距臣太远,又是舟师,臣辖制不易。臣今后专于与荆王之陆战,请大王准允。”
“可。”怒气并未全部发泄完的赵政板着的脸稍微有些放松,但一会他又再度严肃:“大将军快则冬日、慢则明年,必要与荆王相决。”
“臣知也。”放弃舟师的指挥权,换来大王对自己决战时间的宽容,王翦也微微吐了口气。“然臣仍以为不可轻背秦齐之盟,而今齐人以为可存社稷,若是……”
“前岁大将军大破齐人,今日又何惧齐人?”赵政看着王翦很是疑惑。想到王翦又要答什么齐人善战,他顿时不想再与王翦讨论齐人如何如何。在他眼里,朝三暮四的齐人和地上的蚂蚁没有什么差别。想踩就踩上一脚,不踩不过是自己太忙一时忘记了。
王翦很快就退下,和来时一样,他匆匆返回大梁西北的幕府。他离开怀县时,准允赵婴征召齐人欋手的王命也从怀县发出,传至千里外的芝罘。
粟价已过五百钱的齐国,入行伍可以饱食,可以废子母钱,可以授田,这种事情几乎是天上掉肉脯。港内传出征召消息后,当日军营就被挤满,身背子母钱的渔人连舟楫都不要,只要秦军肯收自己,立马卖掉舟楫入营。
一入秦军军营,那些收子母钱的子钱家和胥吏就拿自己没有办法;而秦军授田,开春耕种,今年起家人最少不会挨饿。应征的渔人是无忧了,整个齐国马上鸡飞狗跳。盟书上约定:齐秦两国以潍水为界,西为秦王之地,东为齐君之地。两国无相加戎,好恶同之。
芝罘只是借给秦人泊舟用的,没想到秦人把芝罘当成秦地,又玩王翦玩过的那套把戏。一时间即墨那个狭小的正朝又争吵不已,这齐秦之盟秦国到底是遵守还是想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