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极为重要。没有精确的将地图印在脑子里,很难推演敌人从靠近、到列阵、再到大奔冲锋的整个过程。战争不是从敌人摆好阵势才开始,战争应该从敌人动员开始算起。
楚军后退,秦军直追,战场选择权已经在楚军手里——只要楚军阻塞鸿沟水道,沿鸿沟南下的秦军就不得不上岸,只是秦军也可以提前登岸,而后列阵前来。战场的地形,前往战场的道路,两者都要细心选择,乃至细心构建。
“禀大王,此乃商时辰阝国之地。”彭宗也骑在马上,但是他不敢策马奔跑,等熊荆纵马跑了一段驻足停步时,他才追了过来。
“辰阝国?”熊荆没有听说这个国名,彭宗说这是商时的方国,没有听过也是正常。
“商之卜辞曰:‘往来自牢,乃逐辰阝鹿无灾’,便是此辰阝国也,商人曾在此养鹿以猎,至今仍有夯土矮墙。”彭宗道。“先君庄王时,伐郑,及栎。子良曰:‘晋、楚不务德而兵争,与其来者可也,晋、楚无信,我焉得有信?’乃背晋而从楚。先君庄王与郑、陈盟于此。
陈郢之沙水西来自颖水,六十里也。入陈而过,又百里至訾毋而南。故臣以为,当战于鸿沟以西而非鸿沟以东。以东,仅百里之沙水;以西,北面颖水虽由西而来,然洧水北来也。”
彭宗细说着陈郢以西的地形,这大约是一个倒置着的‘A’字。沙水就是中间那一横,西侧是颖水,东侧是鸿沟,顶点则是项城。形状是这样的形状,具体比例上,中间那一横有六十里;东侧鸿沟水道上,项城到陈郢七十多里;西侧颖水水道上,项城到颖水、沙水交汇点大约也是七十多里。
彭宗的意思将战场放在鸿沟以西,这里可以有两种布置,一种是背着沙水列阵;另一种则是放秦军过沙水,楚军背着鸿沟、颖水交汇处列阵。背着沙水列阵,可以取得前年襄城之战李信背水列阵的效果,敌人骑兵无法迂回侧翼。考虑到秦人有四万骑兵,这四万骑兵好似一记重锤,一次就能将楚军军阵锤碎,背水列阵很有必要。
“鸿沟以西,道宽也。”庄无地表示出不同的意见。“道宽,秦人列阵而来,我如何击之?我军确当背水而阵,然若秦人军阵未整,亦当在其未阵之前速速击之,如大敖破李信之役。”
庄无地提起去年老鸹山一战。郢师之所以能击败李信二十万人,最重要的就是李信二十万没有展开。象禾关以南道路崎岖,李信也没办法展开。
“蒙恬六十万人,我军不应与其堂堂阵战,而应趁秦人未阵而战。”庄无地再道。包括大司马府内在,将率们有两种意见,其一就是两军堂堂阵战,结结实实与六十万人厮杀一场;
其二就是庄无地这样的意见,像去年对付李信一样,在秦军六十万人未全部展开时猛攻上去,将六十万搅乱,迫其自溃。这是完全有可能的。秦军老卒不多,新卒不少,即便是老卒,这种时刻也无能为力。
“何必如此?”项超反对庄无地的提议。“理当阵而后战,不然,秦人败而怨我。堂堂阵战,秦人败而惧我,如昔日之渭南。军司马以为我军不胜?!”
“我?”没想到项超说出这样的话,庄无地真不知道怎么答,他只能看向熊荆:“大敖破李信之战,未阵而战也。破李信如此,破蒙恬亦可如此。”
渭南之战与老鸹山之战都是熊荆指挥的,一个阵而后战,一个未阵而战,大概只有熊荆才能说得清那个是对的。诸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熊荆,熊荆目光此时则看向十几里外的鸿沟,绿油油的沟岸上枯柳已然抽芽,一队载着庶民的大舿往南而去。
这是陈郢以北迁徙的庶民,他们又要像上次一样聚于寿郢四郊。熊荆眺望这些迁徙的庶民,将率们也跟着他眺望,然而他的目光并未只停留在那些大舿身上。他转身四顾,沙水以西的田亩上都有人在劳作。春天到了,农人已在春光中耕种。
“庶民不惧。”熊荆环顾之后微笑。楚军虽然败于大泽,但庶民不惧战场就在咫尺之外。
“庶民不惧,我等又何惧?”他再道。这似乎是在回答项超与庄无地的争执,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大敖英明!”项超感觉熊荆是站在自己这边,当即揖道。
“秦人乃六十万,我军……”庄无地再度提起这个令人惊惧的数字,他还没有说完,远处令骑已越来越近,高喊着急报。